一阵不见,老三好像突然长大了,虽然还是那身T恤牛仔裤,但总归有哪里不一样。也许是发型,也许是表情。郑确呆立在那里,满肚子的话忽然像被碱水泡过,涩涩的,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如果这是他的梦,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梦醒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
意外的证人
汪士奇抽不开身,差徐烨过来送郑源回家,车开到半路,郑源盯着徐烨的嘴角,那个向上的弧度表示有好事发生:“怎么了?发奖金了?”
“哪来的奖金,要是手头这鬼案子能结倒是说不定有点。”徐烨笑嘻嘻的,手指头敲打着方向盘:“哎,汪队是不是要见亲家母了啊?”
郑源一愣:“啊?”
“你不知道?”徐烨瘪瘪嘴,一脸好戏没看成的懊恼:“老局长昨天临下班带了个姑娘过来,在办公室里见的面,哎,你别说,虽然年纪大了点吧,那样貌还真是可以的……”
“那不是挺好么?”
“是挺好,以前啊老局长可没少操他的心,明里暗里撮合多少回了,呐,我们这几个老属下,哪个没被拜托过给介绍一个,我连我亲表妹都送过去了,有什么用啊,那小子愣是一个都没看上。”
郑源挑起一边眉毛。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所以我说,女人这回事,还是得看缘分。你看,这才见第一次,已经约好了今晚上家里吃饭去喽。”徐烨笑出一脸褶子:“这次要是能成啊,我们也算能松口气了,要我说,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比什么都强,有家了,人就消停了,省得天天支使我们团团转,查这些八字没一撇的无头案……”徐烨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副驾驶坐着的是郑源,不管是老婆还是无头案好像都非常不适合跟他聊。他放慢了车速,尴尬地转头看了一眼:“……那个……我的意思吧……”
“没事,你说得对。”郑源低头,“对了,待会儿能帮我在楼下打包个套餐么?我一个人吃,不方便开火。”
“能能能,那必须能。”徐烨如蒙大赦,亲自护送上楼,最后连钱都没要。
“那哪能跟你要钱呢!赶紧回吧!外面冷!”他大大咧咧地挥着手,一溜小跑进了电梯,郑源看看自己腿上的两菜一汤,叹了口气,关上了门。
客厅里黑黢黢的,很冷。郑源缩着脖子转了半圈,发现阳台的门开着,窗台上搁着一只烟灰缸,五六个烟蒂掐在里面——一定是汪士奇这小子抽完烟忘记关门了。他顶着风把门关上,顺手把烟缸收到餐桌上来,眼睛瞄到泛黄的过滤嘴末梢,突然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吴汇捻起那根烟蒂的样子。
习惯比欲望更长久吗?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汪士奇的万宝路呢?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截烟蒂已经到他的手里了。门锁转动的喀拉声就在耳边,他吓了一跳,烫着似的扔了回去。
“嘿,你在家啊,怎么不开灯?”汪士奇拍亮了吊灯,大踏步地走进来,温暖的黄光流泻下来,让人舒服了许多。郑源慢吞吞地脱着外套:“我也刚回呢……哎,你不是要出去吃么?”
“对呀,这不是特地回来接你一趟么。”
“我?”郑源的脸颊抽搐了一下,“接我干吗?”
“接你当然是必须你在咯!跟你说,我搞到一点有趣的东西。”
“A片你自己看,我可不要陪你。”
“想什么呢你,低俗。”汪士奇拍了一把郑源的后脑勺:“还记得之前我去二十三中查杜蔷薇的事吗?”
“你不是说档案都让水给泡了么?”
“档案能毁,人可毁不了。”汪士奇咧嘴:“听说过那句话么,杀手也有小学同学。”
“你找到杜蔷薇的同学了?”
“不是同学,是班主任。”他得意地盯着郑源睁大的眼睛:“我说了你可别笑啊,我爸给我找了个姑娘,那什么,就相亲你知道吧……咳,不过这个不是重点,原本呢我也就是敷衍一下,没想到人家自我介绍,她妈十年前就在二十三中当老师,一直到最近才退休,算算日子,杜蔷薇绝对在她的任期内。”
“你想找你相亲对象的妈查十年前的分尸案?”郑源哭笑不得:“这也太扯了。”
“我也知道,要不怎么得带上你呢。”汪士奇双手合十:“我知道你能说,万一闹得不好看,好歹帮忙救救场呗,再说了,有个残疾人在,人家至少不好意思跟我动手你说对吧。诶——你笑了,那就算同意了哈!”
汪士奇一拍手,风风火火地推着郑源进了洗手间,吓得他拔高了嗓门:“这又是干吗?”
“收拾收拾你的脸!”汪士奇无奈地说,“你这样儿也太疲沓了,我怎么带得出去。”
郑源摸摸脸颊,是,好像住进汪家起他就没刮过胡子了,但那也不能怪他,唯一的一面镜子装那么高,考虑过他坐着轮椅的心情吗。他瞪着汪士奇弄好剃须泡沫,虚弱地拦了一把:“那什么,要不……我还是自己试试……”
汪士奇笑得很不怀好意:“干吗,多大的人了还害羞啊?”“不是,刀在你手里,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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