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可以去牢里找找最近收押的毒贩,不过……”
“怎么了?”
汪士奇耷拉着脸:“我刚被停职了。”
郑源吃惊地望向他:“……因为我吗?”
“也不能怪你,说到底,我安排你单独去见那一面就已经是违规了。”汪士奇烦躁地捶着沙发:“现在正在风口上,估计找局里的朋友帮忙也不太好。”
郑源低下头,情绪也低落下来:“那……那怎么办……”
“会有办法的。”汪士奇咂咂嘴:“此路不通,那就再换一条。”
“你还有别的路吗?”
“我总有别的路。”汪士奇浮现出一丝坏笑:“突然想起来,好像有个特别合适的人选。”
“谁?”
“你不认识。”汪士奇迅速抄起外套站了起来:“等我,去去就回。”
他急急忙忙地穿着衣服,右边的袖子怎么也穿不进去,回头一看,是郑源抓住了他的袖口:“带我一起去。”
“你腿还没好呢,别折腾了。”
“马上就要好了。”郑源敲了敲硬邦邦的右腿,让他看上面的涂鸦,那是汪士奇之前贪玩拿水笔写的:十二月二十八,热烈庆祝伟大光正的郑记者第二次站起来。
“忘了吗?今天是拆石膏的日子。”
他要重新站起来,亲自去抓罪有应得的人。
特殊线人
“虽然说恢复得还不错,不过再等等也不是不行的。”负责治疗的是骨科的程主任,五十出头,圆鼓鼓的脸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滑稽,“真打算要拆啦?”
“拆吧。”郑源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没有那么急迫。
“怎么,躺烦啦?”身后的小医生拿过来一把电动石膏锯,程主任接过来亲自上手,“是不是小汪太烦人了。”
“唔唔。”郑源含混地点着头。小汪当然烦人,要不然郑源就不会把他给支出去了。是,他的腿算是因为他摔折的,但是断了条腿而已,又不是退化成巨婴,汪士奇那个劲头已经恨不得把饭亲手喂他嘴里了。“您跟小汪很熟吗?”他打量着自己一点点从石膏里剥离出来的小腿,一个月没见,倒是白了不少。
“怎么不熟,他追过我女儿啊,都领家来了,说是处得花好稻好的,最后呢,掰了。哼,小混蛋一个。”
郑源张着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他才知道面前这位是程诺的爸。
“不过烦人归烦人,心眼儿倒不坏。啊,上次也是我给你治的吧,不过你那时候没什么精神,都没跟我说过话。”
上次,就是十年前那次了。郑源脸一红:“啊……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啊,你也不容易。”程主任眼睛不看郑源,一只手举起来点了点额头,“这次入院的CT同事也给我看了,你这里阻塞的血块……恐怕情况不是很好吧?”
“也没……”
“没什么?小汪都跟我说了,呕吐,头昏,眼睛也不行了,你这次摔伤,不也是这里的问题?”程主任笑笑,“一走这么多年,现在突然回来,想都知道怎么一回事。别忘了,我是医生。”
郑源紧张起来:“您……没告诉汪士奇吧?”
“命是你的,你自己决定,当年你选择不做手术的时候我这么说,现在我还是这么说。”程主任着手把石膏掰下来:“我不会说出去,但是你总不能瞒到最后一天。”
“也不是我想瞒着……”郑源吞吞吐吐:“您也说过,说不定是明天,说不定是三十年以后。”
“现在已经没有三十年以后了。但如果你愿意再搏一把的话……”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程主任马上止住话头,弯腰摸了摸郑源的骨头:“试试,疼吗?”
郑源小心翼翼地把右脚踏到地上,久违的站立让他感到一点轻微的眩晕。重心一点一点地倾斜过去,站直的瞬间,断面传来模糊的钝痛,他忍不住哼了一声。
“疼啊?疼就少用点力。但是呢,路还是要走的,多锻炼,按正常姿势走,十来天就会好转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多少得忍着点。”程主任点了点他的片子,“最好能准备一根手杖,前期帮忙减轻一点负担。”
他话音未落,汪士奇就推门进来了,手里举着一根登山手杖:
“看我翻出什么来了?”
倒是难为他想得周全。
“这……不会是你当年搞的那套装备吧?”郑源一脸嫌弃:“可以登珠峰的进口登山设备,最后就跟我爬了一趟凤凰岭。”
“那又怎么了?现在不是正好发挥余热么?”汪士奇满不在乎地硬塞进他手里:“不要也行,出门就是老年人用品商店,给你买个雕龙画凤的,六道子降龙木,顶上再挂个葫芦就是铁拐李。”
郑源这下不做声了,他相信这人真干得出来。
出了医院大门隔着一段路才到停车场,郑源走得着急,难免一瘸一拐的,倒是汪士奇慢慢腾腾地跟在后面,表情颇为优哉:“你慢点儿,线人跑不了的,这么好的天,不晒会儿可惜了。”他在难得的大太阳里伸了个懒腰,头发被淡金色的光线映得毛茸茸的:“你别说,这手杖看着跟你还挺配,送给你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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