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源没好气地在他屁股后面抽了一记:“你还打算让我瘸一辈子?”
“怕什么,华生不也瘸了一辈子么?”
“我是华生?你不会觉得自己是福尔摩斯吧?”
“怎么啦?”
郑源的嘴角忍不住上翘:“没什么,这笑话挺好笑的。”
他其实一点也不介意当华生,以前的案子里,冲出去抓人的一直都是汪士奇,他只负责现场采访写报道,打辅助打惯了,乐得清闲。说起来他们破的第一个案子还跟手里这手杖有关呢,那时候他们多大?十六岁?十八岁?郑源的手指从防滑的手柄纹路上擦过,暖和的阳光像只猫趴在他的背上,让人舒服得想睡,他没说出来,但心里还是摇摆了一下:不然活着也行,下半辈子有姓汪的在旁边打打闹闹地过,也算不得太坏。
还没等车开到目的地,郑源的念头已经彻底打消了,他黑着脸瞪着窗外:“这洗头房密度有点大啊。”
“扬州小妹,莞式服务,丰俭由君,可开发票。”汪士奇一脚刹车踩下去,贼笑着停了车:“怎么样,开眼了吧。”
郑源在一片迷离的霓虹灯招牌下皱起了脸。不到五百米的小路被大同小异的二层民宿塞得满满当当,一水儿的玻璃门脸,暧昧的粉紫色顶灯,廉价布艺沙发正对着路口,上面瘫着几个小妹,吊带裙下的身体毫不掩饰地散发着肉荤气。天色未晚,小妹们还没到开张的时候,各自面无表情地低着头玩手机,倒是门外的掮客反应很快,一个低头就窜到了面前:“两位帅哥找妹妹吗?来这边来这边,包你满意,漂亮大方手法好……”
郑源尴尬地往后靠了靠,汪士奇嗤笑了一声:“这你倒没胆了。”他叼着烟,神气地给人晃了下警官证:“叫你们美琪出来一下,没什么大事,别声张。”
掮客的笑脸一下子垮了,没再多说什么,迅速转背进了里屋,没过多久,美琪围着一身皮草踏了出来,脚下的皮鞋踢得震天响,走近了才发现一边脸红了,隐约能看见一点指印。
“这是怎么了?”汪士奇伸手指着美琪的脸颊,被她啪的一把拍开:“不就是你祸害的。”
“我?”
“哼,装得还挺像。这位警官,行行好成不成,您老这么来,我们这买卖还做不做了?”
“第一,我这才找你两次,第二,买卖可以做,而且非常好做。”汪士奇从钱包里点出三百,想了想,又添了两张:“去车上,我们聊两句。”
美琪的眼神立马软了下来,她把钱塞进自己饱满的胸罩里,夸张地一撩头发:“行了,想听什么,姐姐保证给你说个够本儿。”
郑源愣愣地看着美琪夸张扭臀的背影,汪士奇嬉笑着拍了他一把:“喏,这位就是我们的线人。”
按美琪的说法,这一带的小妹沾粉的不少,有的是贪玩,有的是无聊,更多的是被掮客坑了——抓着点把柄,好控制。小妹们的“货”都来自东哥,一个标准的南城混混,无正当职业,年龄不详,真名不详,目测不到30岁,左腿微跛。“哎,也是个不要脸的,从我这里挣钱,还要从我这里揩油。”美琪露出嫌弃的表情,低头玩着自己的头发梢,染成紫色的一缕在通红的美甲上绕来绕去,像一条不安分的小蛇。
“那次你撞见吴汇逃跑就是在跟东哥交易吧。”汪士奇翻看自己的笔记:“你当时报案说的‘耍流氓’,其实是大东对你动手动脚了?”
“这个嘛……”美琪一脸说走了嘴的懊恼,“男人还不是都一样,谁耍流氓那还不都是耍嘛……”
“等等,你见过吴汇?”郑源一下子转过头来,美琪一惊,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
“别怕,这是我兄弟,记者,不是警察。”汪士奇主动跳出来介绍,美琪打量的眼神非但没停下,反而更多出几分玩味来:“啧,汪警官,你这小兄弟也挺登样的嘛!”
郑源迅速把脸转了回去,美琪笑得更大声了:“这就害羞了?哎呀,好玩好玩……”
“劝你别逗他,不是个爱撒气的人,撒起气来可就不是人了。”汪士奇捏了捏郑源的肩膀:“你想问什么来着?”
“我想知道她见到吴汇那天的细节。”郑源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用第三人称等于自己丧失了直接提问的勇气,为了证明自己还是个合格的记者,他又补上一句:“你见到他的时候,他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跟你交易的那个男人又在做什么?我要细节,越清楚越好。”
美琪为难地皱着眉:“这都多久了,哪还能记得那么清楚!喏,就是这附近,荷花巷,我跟东哥平时一直约在那里取货的,怕有人抓,一个拿钱一个拿货,只碰一下手就走。那天那个死鬼也不知道中什么风了,非要拉我去巷子里面,掏了把刀出来吓唬我,上来就要弄,那我当然是害怕的,一下子叫起来,就听到里面哐啷一声,大东拖着我往里瞅,就看到那个男的在那边脱衣服,然后他也一吓,撞在钢筋上,然后就跑了……”美琪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眼睛翻上去直直地盯着车顶棚,突然,她“啊呀”一声叫了出来,把前座的两人吓了一跳:“对了对了,想起来一个,这么说来是有点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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