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所以趁着发车前要赶紧去爬山啊!要不然我们来这里干吗?”汪士奇把郑源推得坐起来,爪子作势伸到他的腰上去:“再不睁眼我要用撒手锏了。”
郑源闻言一个翻身蹿去了卫生间,五分钟之后连脸都洗完了。他怕痒,尤其怕汪士奇挠痒,更何况只要汪士奇动起手来,最后都会演变成一场斗殴,并且每次都以他战败告终。郑源叹着气,打算做最后的挣扎。他走出来,冲汪士奇踢了踢脚上的人字拖:“我就穿这个去爬山啊。”
汪士奇一脸早有准备的坏笑:“那怎么成,来,穿这个。”他扔过一双解放鞋来,军绿色,胶底,鞋舌里侧盖着个大红的圆戳,42号。
郑源差点没被那股劣质橡胶味熏一个跟头:“你上哪搞来这么农民工的鞋。”
“嫌弃啥,你现在跟农民工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农民工挣钱多。”汪士奇哈哈笑着,又掏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递过来:“赶巧了,楼下早点摊旁边就是个杂货店,这土鳖地方买到能穿的鞋你就笑吧。赶紧的,吃完快走。”
汪士奇的态度过于轻巧,郑源一度怀疑昨晚的遗像事件是自己妄想症发作。不过等到退房的时候他还是看出了一点端倪——汪士奇全程回避老板的注视,而老板转而看自己的时候,郑源又觉得那眼神似乎确实有哪里不对劲。
早上十点,明晃晃的太阳已经有些毒了,好在凤凰岭坡度舒缓,风景宜人,确实不是什么需要专业装备的地方,比起登山,郑源更乐意称它为远足。——所以,郑源双手插袋跟在汪士奇屁股后面,对着他半人高的专业登山包翻着白眼。——特地背着这么一堆破烂来是要干吗?耍帅吗?
对于郑源的嫌弃汪士奇倒是毫无知觉,他兴致勃勃的杵着登山杖,科学迈步,匀速呼吸,简直是把脚下修葺良好的便道当成珠峰在征服。郑源看着他一本正经往前走的样子,突然冒起了一点耍他玩的心思。
“老汪!老汪!”郑源拔高了调子,一把拽住汪士奇的背包带子,趁着他一脸懵逼的档口适时摆出吓坏了的表情:“你看!那是什么!”
汪士奇顺着郑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脸一下子白了。
“哈哈哈哈哈,你看你那张脸,真该给你拍下来。”郑源笑得打跌,举起拍立得就捏了一张。“平时没看出来啊,你胆子怎么这么小,随便吓吓你就……”
“不是。”汪士奇的额头上沁出冷汗:“刚刚那里,有人。”
“有人也不奇怪啊,你又没把这山包下来。”
“不是,那个人,好像……”
“好像怎么,你不会又要说,昨天晚上看见的遗像显灵了吧。”郑源扯下立拍得吐出来的照片甩了甩,汪士奇瞪大的眼睛正在一片虚无的黑色中慢慢显影。“哎哟笑死人了,我要拿回家裱起来。”郑源把照片举到汪士奇的脸边,忽然间笑不动了。
照片里,在他指过的地方,一个身影浮现在枝枝蔓蔓的树丛间,虽然虚了焦,但郑源还是能看出来暗红的碎花裙子,披下来的头发遮住了脸。
汪士奇的后半句到底从嗓子里挤了出来:“那个人,好像梦姐。”
郑源抬眼看向那处,哪还有什么人。
汪士奇抢过他手里的照片,烫着似的一甩手扔了。
闹了这么一出,原本轻松的徒步之旅气氛一下子冷下来。郑源倒是想提议立刻打道回府,可又不想让汪士奇反过头嘲笑自己胆子小,他把立拍得挂在屁股后面,埋头跟着一声不吭的汪士奇,估计他脑子里想的也差不多。
因为一路无话,速度反倒快了很多,临近中午,他俩已经踏上了凤凰岭的顶端。汪士奇像模像样的掏了个崭新的便携瓦斯炉出来,又翻出了两包泡面。
郑源见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说你差不多得了,这不是晚上就回家吃了么?”
“你懂个啥,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体验一把。”汪士奇递过一个水壶:“去,刚刚上来的地方有个小溪,弄点水回来。”
郑源还想顶嘴,肚子里一阵叽咕作响到底让他服了软。他往回走了几分钟,顺着潺潺的水声找到了地方——那里不止有小溪,还有一个带着小瀑布的浅潭,一线水流从高处顺下来,四散着阴凉,倒是有几分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的意思。水底有细细的鱼苗,若有似无的一聚一散,郑源玩心起了,脱了鞋甩了东西踩到潭边的浅滩里,他合拢双手弯下腰凑过去,打算捉几条活的回去邀功。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郑源连头也懒得回,只顾屏息凝神盯着小鱼,一边在嘴里嚷嚷:“姓汪的你先别进来,马上就抓到了!”
汪士奇不答话,从背后贴近了他。郑源的手窝进水里,正打算撩起来泼他一脸,忽然被水面倒映出的那张面孔给噎住了——那哪是什么汪士奇,分明是梦姐!郑源心脏一阵紧缩,只听到一声尖利的呼叫:“别在这儿待着了!赶紧走!赶紧走!”他反应不及,肩膀被人捉住猛地一推,一头栽进了潭中央。
没想到这水看着没什么,中间还挺深。郑源扑腾着,脑子里闪过最后一句话。想了想,又追加了一句——可是我不会游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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