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趁早歇吧,别抢我媳妇就谢天谢地了。”
“那谁知道呢,好玩不过嫂子嘛。”
“你滚。”
汪士奇看他又打起了精神,松了口气,伸过手去撩他,郑源抵挡一阵,到底让他捏到了脸。他气愤地拍了一把,汪士奇却没缩回手。
“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烫?”汪士奇的手滑到了他的颈子后面,郑源以为汪士奇又要拿自己取乐,挣扎着要躲。
“别动。”汪士奇把住他的脖子凑了过来,一小块微凉的皮肤触到郑源的额头上。“……你发烧了。”汪士奇的脸离得很近,郑源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那声音里的忧心忡忡。“这都能病,身体素质不行啊。”汪士奇不由分说把他划拉过去,塞给他所剩无几的水壶:“现在黑灯瞎火的更走不了了,等天亮吧。先喝点水,睡会儿。”
“可我……”
“别废话。”汪士奇的手指按到郑源的额头上,凉丝丝的。郑源喝了水,后背挨着一团暖烘烘的热气,一片阴森的潮湿中只有这一点热气让人安定,散发着淡淡的肥皂水味道,即使混着汗和血腥,但那是郑源唯一熟悉的气味。他抽抽鼻子,眼前模糊起来。
郑源爬出山洞已经是第二天大早,大太阳明晃晃的,空气通透,草木水灵,他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一步迈出去忽然觉得脚下一松,低头一看,松软的湿泥已经没到了膝盖。
“这是……”郑源抬起眼皮,瞌睡瞬间没了——昨天洞外的密林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一道泥黄的土坡直劈下来,混着石块与断木,摧枯拉朽地冲到山下去——千载难逢的泥石流,居然让他们给赶上了。
郑源连滚带爬地进洞,汪士奇还在睡,压着一边眉头,咬牙切齿的,仿佛梦里也在与人置气。他刚探进去一个头,只听见汪士奇轻飘飘地叫了一声:“姓郑的……”
郑源以为他要说什么逗趣的梦话,凑过去听到了下半截:“……你个傻……”
他当即就想巴他一掌,余光看见他的手臂还保持圈着自己的姿势,临场改为嘣了一记额头。
汪士奇睁眼的速度比郑源预想的要慢,他连拆招都准备好了,汪士奇的殴打却迟迟没有兑现。要不是高三入了党,郑源这个红旗下的唯物主义好少年还真以为他撞邪了。
汪士奇吭哧半天,好赖说出了一句整话:“别闹,头疼。”后面两个字几乎出不来声了,说烟嗓那都算抬举了他。
“你还打算在这儿包月呢?”郑源强拖他出洞:“起来起来,这破地方,也亏你睡得下去。”
“你这一晚是睡踏实了,我可没有。”汪士奇咳出了声,“你也不看看,昨天,要不是我……咳咳咳……”
等站到了太阳底下,郑源就知道汪士奇所言非虚。他眼眶凹陷,下巴泛着青迹,连嘴唇都脱了色。郑源想起昨天的枪伤,抖了一下,赶忙扶着他的肩膀:“行了行了,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你真行,谢谢都能说得跟欠你钱似的。”
“你都这样了能先不跟我贫了吗?”郑源给他指指脚下:“看看下面。”
汪士奇眯起眼睛:“我……你鞋呢?”
“你重点是不是歪了啊。”郑源感叹着智商上的差距:“泥石流!我们昨晚差点没给埋了!”
“树都没了,倒是能看见下山的方向了。”汪士奇的重点仍然没有扶正:“不过你鞋都没了还怎么走啊?”
“我刚刚不小心踩泥里了,拔不出来,等抽出脚来鞋就不见了。”
“那不成,还是刨出来吧,就这破地,没鞋你怎么走?”汪士奇左右看看,把昨天两人拄着的树枝掏了过来,插到脚印的窟窿里一通搅和。眼看着软和的稀泥就给刨出了一个大坑,一点屎绿色冒了头。汪士奇的眼睛亮了。
“你看,这不是在这儿么,我就说,关键时刻还得看我……”汪士奇强扯着破锣嗓子,手已经插进了泥巴里,过半天鞋还没掏出来,郑源看着他木掉的脸,颇有些不耐烦。
“干吗呢,你手被钳住了啊。”郑源见汪士奇不动,干脆上手帮他拔,须臾,汪士奇的手倒是拔出来了,手上抓着的东西却让两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只手,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变成一把白骨的人手。
汪士奇看着自己手里泥巴糊噜的人骨,连眼睛都直了。还是郑源反应过来,一把从他手上拍了下去。
“别怕,说不定是冲了谁家祖坟了。”郑源一边安抚他,一边硬着头皮往里看——湿泥还在缓慢的滑落,零零散散的半具骷髅渐渐显出形状来,没有棺木,只裹在拉拉杂杂的白色布料里,看来他踩下去的那一脚正好踩着了人家的手。郑源头皮还在发麻,耳边响起一下快门声,回过头,汪士奇正在往立拍得外拽着照片。
“变态啊你,这都拍?”
“谁知道是不是犯罪现场呢,凡事要留证据,这是我爹说的。”汪士奇站起身来,举着照片想要看看清楚,眼睛却怎么也对不了焦,天旋地转之下,有什么从背后撑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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