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肯定了他的话。
非专业的审判员是不懂得怎么掌握尺度的。对于究竟有多少状况证据才能断定有罪,他们并不了解其中的标准,所以被告人A就被判了无罪。
八十岛的话语中开始带上了一股热切之意。“我听一个认识的法官提起过咧,所谓的疑罪从无,可以说根本就是一种诡辩。事实上暗地里默认的是‘疑罪就听从检察官的说法’啦。至于原因嘛,就是因为检察官方面要为罪行立证,需要耗费庞大的经费和人力,还要用上充分的时间反复调查才能达到目的咧。即便如此,有时也会采取不起诉这样的手段。就是说他们只会挑战肯定能赢的战斗咧。然而到了辩护方这边,就只需要几个律师在资料里挑挑毛病就行了吧?刑事案件之类的尤其是这样咧。因为罪犯大多数都是贫困阶级的嘛,由专职低报酬工作的律师负责的案件,在全体案件中占了将近八成咧。”
“确实如此啊……”我不禁脱口而出道。
这个道理只要想一下是很容易明白的。只要进行审判,有罪率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那么我们现在参与的这次审判,难道会凑巧就是那百分之一吗?谁都不会这么想吧。
专业的法律人士都明白,按概率来说,检察官一方更有可能是正确的,可是审判员并不理解这一点,也没有人向他们进行说明。因为在原则上,必须要避免他们产生先入为主的观念,公正地进行审判。
所谓推定无罪的原则,说到底毕竟还是熟知调查是怎么回事、审判是怎么回事的人才能用的原则。若是仅凭盲目的正直、按照字面上的意思作出无罪判决的话,就会产生大量死不瞑目的被害者了。
“顺便说一下,被告人还引发过其它伤害案件,是个毋庸置疑的凶恶罪犯咧。这么一来,再对检察官的立证找茬儿就不正常了吧?”
“请等一下。”
令人意外的是,竟是初濑在此时举起了手。
“我觉得这案子会判无罪,量刑方面的原因也是很重要的。”
“什么意思咧?”
“如果判了有罪的话,毫无疑问肯定就是死刑了吧。所以审判员仅凭含糊的状况证据,没能下定决心作出有罪判决吧。”
“哈啊,罪行的轻重会根据预定受到的刑罚而改变吗?这种说法太奇怪咧。你这不是等于在说,罪人的罪行越严重,筛选的标准就会越宽松嘛。”
“这个……”
初濑似乎无言以对,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等一下。”剑埼又再次开口发话了。“就是说你是这么认为的吧?被告人是因为审判员制度才获判无罪的?”
“当然喽,我就是这么说的。”
“你觉得如果按照过去的审判形式,他会被判有罪是吧?”
“不错。”
“很遗憾。”剑埼朝他微笑了起来。“如今正在这里进行的,也是由审判员所做的评议,其中也包括你在内。”
“是是是。”八十岛也笑着坦然承认了。“我知道的咧。”
“我始终坚信一点,当时负责这起案件的那些审判员,绝不是没经过充分彻底的讨论就得出了结论的。在影片里也有相关的内容吧。他们在判决前总共花去了十五天。然而给我们的时间却只有半天。无论在这个圆桌上提出多少意见来争论,应该也无法得到足以推翻原判决的论据吧。”
“按你的说法就是要维持原判是吧。还真是讲了一大堆理由啊。”
八十岛嘲弄般地嘀咕了一句之后,露出严肃的表情拍了一下桌子。
“不管是十五天还是半天都没什么关系吧?要是花了太长的时间反复绕圈子,结果也会落到一个最简单的结论上。我说的有错吗?”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也是有可能的,但是……”
“那么你要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呢?关于被告人证词的变更。能说他是因为案件过去了十年以上而搞错了吗?你相信这种话?不管怎么想都太可疑咧。入室盗窃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在房间里看到尸体,正常人根本不可能会忘记这种事情的吧。”
“可是……”
“一对夫妇在家里被人杀了哦。而当天在现场,有个人进行了入室盗窃。那个人打开了原本应该只有被害者才知道怎么开的保险柜,带着里面的财物逃走了。综合以上种种状况,要是还不能作为他罪行的证据,那除了现行犯之外,法律就没办法再惩罚任何人咧。”
……还真是这样。我表面上不动声色,暗自在心里点了点头。
很明显道理在八十岛那边。被告人A,或许就是真正的杀人犯了。
我手边显示屏的角落中,显示着剩余的讨论时间,还有大约十分钟的煎熬时光。这点时间要扭转战局实在是比较困难,而现在放弃又太早了点。
到底该怎么办呢……我困惑地抬起了头,随后便发现,头顶上的显示器中,不知何时映出了三个裁定者的形象。
能看到三个白色的箱形桌子,像是问答节目里回答者的座位,等距离地排列着,坐在那里的三人胸口以上的部分都被磨砂玻璃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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