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人都穿着黑色的外套,只能看出大致的轮廓,不过体形好歹还能辨别出来。三人从左到右,分别是略微偏胖、中等身材和削瘦的。
在他们的背后,嵌着小灯泡的柱子放射出了华丽的灯光。又小又密的红光与蓝光闪烁着,刺痛了我的眼睛。不过除此之外,整个画面简直就像是静止的一样了。不知怎么,我似乎看出裁定者也感到了无聊。也许他们对完全倾向了一边的天平失去了兴趣吧。大概觉得无罪派的失败已经无可避免了。
可我们还是有机会赢的。因为在当前局面下,还不存在已经确定了的正确论点。
其实说起来,八十岛在刚开头的阶段对论点进行了一次偷换概念。
归根到底,他只是在不断地谈论无罪派的失误之处,并没有展现出有罪这一主张的正当性。
他所谓如果没有审判员制度就会判被告人有罪的猜想,再怎么讲也不过是个猜想而已,根本是种虚构的说法。只要他无法说明,究竟要有怎样程度的状况证据,才能判断被告人是有罪的,那就只是在虚张声势。
单单做讨论的话,是有可能拖成漫长拉锯战的。但是无罪派实在是反复失态了太多次。暂且不提理论上如何,在心证上毫无疑问是输得非常厉害了。
那么该怎么办呢?接下来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想征求一下意见来作出判断,于是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了同伴们。
大家都低头看着显示屏,只有初濑的眼神跟我对上了。她朝我使着眼色,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啊啊……真是的,居然给我出这种难题……。
看到她竖起了小指,我顿时抱着脑袋想道。
我懂的啦,说好了会帮你的。既然你说现在时候到了,那我就必须要拿出觉悟来了是吧。
为了赢得胜利,我就不得不用出我最讨厌的诡辩术了。
不,事到如今就别这么说了,我自嘲地想道。在做自杀咨询的时候,我可是靠这种手段欺骗了不少人呢。现在看起来,已经找不到任何理由再犹豫不决了吧。
而且还有一点。八十岛让我很恼火。无论他嘴里讲出来的话多漂亮,我还是能看穿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八十岛在阳台上跟我们见面的时候,曾说过这起案件毫无疑问应该是判无罪的,当时他肯定是谋划好了来诱导我们思路的。
此外,他是为了得到所有的钱而投下了有罪票的。就是说他所提出的主张,其中的认真成分也就是那么回事了,我觉得这是一种极其不诚实的行为。
这种讨论或许是一场游戏,或许是社会实验,不过案件却是现实发生过的。登场的人物并不是虚构的角色,而是有感情的人。
如果被告人真的是蒙受了不白之冤,必定是苦恼得恨不得去死的。对于不明白这一点的人,我是绝对不会输给他的。
只是,时间已经所剩无几,用正规的方式似乎已经来不及挽回失分了。这样的话,多少耍点小花招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想着,我用力高高举起了右手。
“那个,八十岛先生,其实有一个问题让我挺在意的。”
“哦?什么问题呀小少爷,说来听听咧。”
或许是因为他掌握着整个局面,心情比较轻松吧,又或者是觉得像我这样初出茅庐的小子没什么能耐,此刻他露出了一个明显的破绽。
如果他想有必胜的把握,本应该不停地说下去直到时间用完为止,务求将我们彻底压倒才对——我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除了被告人之外,难道不可能还存在另一个真正的凶手吗?”
“哈?”
我周围也响起了怀疑的声音,能听到一片吸气声,一瞬间甚至产生了真空状态。
八十岛的表情诡异地扭曲了起来。“你突然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咧。”
“我是说,凶手其实也可能是别人。也许被告人只是闯入那家人家抢劫了财物,又吃了咖哩之后就走了。杀人凶手说不定是其他人。”
“HOHO,是这样啊。”八十岛装腔作势地叹了口气。“真是的,拼到了这个份上也太夸张了点咧。你是说真正的凶手有可能是其他人,所以被告人是无罪的吧。要这么说嘛,确实也只有一份含糊不清的目击者证词。可是啊……”
“就是这一点。”我立刻深究了下去。“听说改变了自己原先证词的人,并不是只有被告人一个。”
听到这话,八十岛瞬间错愕地瞪圆了眼睛。
我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要说推翻证词的人很可疑的话,那不是还有一个人做了同样的事嘛。”
“你这家伙——”八十岛的神情突然变得严峻了起来。“难道……你想说被害者的儿子才是真正的凶手吗?”
我没有作出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没有任何人提出赞成或嘲笑,这一切的发言都是大家有所觉悟的。
在一片仿佛事先说好了的寂静中,只有理论的棋子一步步地前进着。
“没什么可惊讶的。无论是六岁还是几岁,这都完全没有关系。只要是能够握起那把作为凶器的菜刀,不管是谁都有可能犯下这一罪行。如果被害者的儿子是凶手的话,现场肯定也留有很多他的指纹和DNA吧。这条件就跟被告人A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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