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说的是真话?”布鲁内蒂终于问道。
“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情况就更是如此了。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人会相信圣毛罗能干出这个家伙指控他的那些事来。”
“您倒好像没费什么劲就相信了,副局长。”
“就圣毛罗先生而言,我几乎不能算是一个客观的旁观者。”帕塔说,在布鲁内蒂面前,以一种如同他把文件放在桌上时那样轻松随意的态度,流露出了他以往从未显示过的自知之明。
“圣毛罗跟您说什么了?”布鲁内蒂问,尽管他已经盘算出了他们一定会说的话。
“我相信你已经猜到了他会说出什么话来。”帕塔说,又一次让布鲁内蒂吃了一惊,“他说,这仅仅是马尔法蒂让别人分担过失、为自己推卸罪责的一种企图。对银行案卷的一番周密核查无疑将会表明,这统统是拉瓦内洛干的。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他,圣毛罗,插手了所有这些事情中的任何一件,不管是收两份房租的事,还是马斯卡里之死。”
“他有没有提起其他几件凶杀案?”
“克雷斯波,”
“对。还有玛丽亚·纳迪。”
“没有,一个字也没提。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把他和拉瓦内洛之死联系起来。”
“我们有一个女证人看见马尔法蒂跑下拉瓦内洛家楼梯。”
“我知道。”帕塔说,放下二郎腿,往前一探身。他把右手放在马尔法蒂的供词上。“毫无价值。”他最终说,就像布鲁内蒂料到的那样。
“他可以试试把这个用在庭审上,可我怀疑法官会不会相信他。他最好还是把自己说成是拉瓦内洛手中无知的工具。”是的,这也许是对的。把马尔法蒂看成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的法官是不会存在的。而把圣毛罗看成是这件事的参与者的法官更是无法想像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对此,您不准备做什么了?”布鲁内蒂问,冲着帕塔桌上的文件努努下巴。
“除非你能想出什么来做。’帕塔说,布鲁内蒂试图从他的话音里听出嘲讽来,但是枉费了心思。
“不,我不能。’布鲁内蒂说。
“我们碰不了他。’啪塔说,“我知道他的为人。他太谨慎了,不会被任何与此有关的人看见的。”。
“连卡普齐纳大街上的那些男孩也不会看见吗?”
帕塔厌恶地绷紧了嘴:“他和这些家伙的瓜葛完全是次要的。没有什么法官会听信此类证据。不管他的所作所为有多恶心,那毕竟是他的私事。”
布鲁内蒂开始考虑各种可能性:假如能找到足够的娼妓,那些向联盟租房子的,证明他们为圣毛罗提供过服务。
假如布鲁内蒂能够找到他去看克雷斯波时呆在公寓里的那个男人。假如能找到证据,证明圣毛罗与那些付两份房租的人有过面谈。
帕塔把这些统统打断:“没有证据,布鲁内蒂。一切都依赖于一个供认不讳的杀人犯的话。”帕塔敲了敲这些文件,“他谈起这些谋杀案,那口气就像是他要出去买包烟。当他指控圣毛罗时,没人会相信他。没有人。”
布鲁内蒂突然感到自己精疲力竭,不能自己。他的眼睛泛起了潮,他只能拼命让它们睁开。他抬起一只手捂到右眼上,让自己看上去像是在去掉一撮灰尘,然后闭上一会儿双眼,再用一只手揉了揉,等他再睁开眼睛,发现帕塔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想你该回家了,布鲁内蒂。关于这事,再没有什么可做了。”
布鲁内蒂费力地站起身,冲着帕塔点点头,离开办公室,从那儿直接回了家,路上经过自己的办公室也没进去。
到了家里,他把电话插座从墙上拔下来,洗了一个慢悠悠、热腾腾的澡,吃了一公斤桃子,最后上了床。
第三十章
布鲁内蒂睡了十二个钟头,睡得很沉,一夜无梦。这一觉使他醒来时精神振作,反应敏捷。床单湿漉漉的,但他昨晚并没有发觉自己在出汗。在厨房里,当他往咖啡壶里装咖啡时,他发现昨晚留在碗里的桃子中有三只表面上盖满了柔软的绿毛。他把它们扔进洗涤槽下面的垃圾箱里,然后洗洗手,把咖啡放到炉子上。
他只要一发现自己的思绪回到圣毛罗或者马尔法蒂的供词上,就努力挣脱开,转而去想即将来临的周末,发誓一定要上山踉保拉在一起。他不清楚为什么她昨晚没有打电话来。这种想法拨动了他那自怜自哀的心弦,激起一阵回响:他在这臭烘烘的大热天里大汗淋漓,而她却像《音乐之声》里的傻姑娘一样在山间嘻戏玩闹。可是紧接着,他想起自己曾把电话线切断,顿时被羞愧刺痛了。他想念她。他想念他们大家。只要一脱得开身,他就要上山去。
这个决定让他精神一振,便去了警察局。在那里,他读遍了报纸上有关马尔法蒂被捕的报道。所有的文章都把副局长朱塞帕·帕塔称为他们的主要消息来源。报道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引述了副局长的话,说他“监督了逮捕过程”,而且“取得了马尔法蒂的供词”。报纸把维罗纳银行丑闻归咎于银行最近一任的行长拉瓦内洛,并让读者确信,此人在策划谋杀了他的前任之后,自己又死在他那邪恶的同谋马尔法蒂的手中。只有《晚邮报》上提到了圣毛罗,报上引述了他的话,说这是一个他因为能为之服务而感到不胜荣幸的组织,其崇高的目标和高尚的准则竟然遭人滥用,他对此表示震惊和悲伤。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唐娜·莱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