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夜想曲_[日]中山七里【完结】(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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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会装模作样。岬心里如此暗骂。宝来在审判过程中几乎完全采纳检察官的主张,没有提出任何反驳或质疑,从头到尾只是诉诸温情,恳求裁判员们高抬贵手。那样的做法根本称不上辩护。光是看审判纪录,就知道他做得毫无热诚,只是想草草完事。

  两人谈了一会,宝来开始对东京律师公会的干部们大肆批判。这一点也让岬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岬心想,难道这也是客套话?因为律师公会与检察官往往针锋相对,所以宝来想藉由数落律师公会,来讨自己欢心?倘若真是如此,宝来肯定没有察觉自己的行为已带来了反效果。

  「老实说,称那些人是旧时代的遗毒,一点也不为过。」

  宝来并未察觉岬的不悦,继续对着岬说三道四。宝来所举的那些律师公会干部,岬也略有耳闻,每一个都有着高尙的品格,与眼前这个龌龊男人不可同日而语。岬曾读过数篇那些人投稿在机关杂志上的论文,虽然双方立场不同,但在人权、道德及律师的存在价值上,颇有令岬认同之处。

  「谢谢你的高明见解,我们可以进入主题了吗?」

  岬不想再听宝来胡扯那些空泛的言论,于是打断了他的话。

  「我今天来,正是为了津田亚季子的案子。」

  「咦?你也是?」

  「你也是?什么意思?」

  「但是堂堂东京地检的次席检察官,怎么会来找我?一审判决的细节,你应该也很清楚,何必来问我?」

  「我想问的是你为何辞去辩护工作?不,应该说你为何将工作移交给御子柴?我想问背后的理由。」

  宝来有半晌没有答腔,只是朝着岬上下打量,似乎想看穿岬心中的盘算。

  「这跟案子本身……不,跟次席检察官有什么关系吗?」

  宝来语带含糊,态度与刚开始完全不同,这反而引起了岬的好奇。

  「宝来先生,是你介绍他当接任律师,对吧?我看了你的卸任通知书与他的选任申请书,两边的日期一样,这表示你们事先早已沟通过了,而且也取得了委托人津田亚季子的同意。」

  事实上以这个案子而言,委托人没有选择余地,只能照着辩护律师的指示去做。当辩护律师告知要换人时,委托人只能乖乖在选任申请书上签名。因此问题的重点,还是在于宝来与御子柴到底私底下做了什么样的交涉。

  「真是非常抱歉,律师有保守秘密的义务……」

  「不过是辞退工作的理由,也算是秘密?」

  「是的。」

  岬见宝来显得有些惴惴不安,决定再加把劲。

  「律师法确实在保密义务上有严格的规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二十三条,对吧?但是那条文有项但书,那就是当法律另有规定时不在此限。换句话说,倘若你辞退辩护工作的理由与其他案子有关,就不受保密义务的限制。身为检察官,对于任何无法厘清的环节,都必须进行彻底的调査,尤其是像这种上诉的案子。」

  岬说到这里,宝来的眼神已开始游移。

  岬心想,所谓的保密义务,多半只是宝来的借口而已。如果他是一个连保密义务也这么重视的律师,就不会在法庭上表现得如此敷衍了事。

  「人是一种相当奇妙的动物。越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挖出来的秘密,就会越重视,而且还会对企图隐瞒的当事人产生嗜虐的心理。但如果是在这之前由本人坦承以告,就不会有这些问题。不,甚至还会抱持亲切感。」

  这是岬在对嫌犯进行侦讯时经常采用的话术,但显然并非只在嫌犯身上才能发挥效果,眼前的律师看来也快招供了。

  一如岬的预期,宝来屈服了。

  「只要是不涉及保密义务的部分,我愿意配合。」

  「真是太感谢了。那么,请说吧。」

  「辞退辩护工作的理由不在我或津田亚季子身上,而是基于御子柴先生的强烈建议。」

  「御子柴的强烈建议?」

  「是啊,其实我手边的案子太多,正忙得焦头烂额,他愿意接我的案子,对我来说也是求之不得的事。何况他非常诚心诚意地向我劝说,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御子柴律师是否说了理由?」

  「他并没有告诉我详情,但我看得出来他对这案子相当执着。」

  岬一边听,一边观察着宝来的神色。这男人乍看之下已经屈服,但显然并没有将所有秘密和盘托出。岬不禁感慨,辩护能力姑且不提,这种爱说谎的性格确实很适合当律师。

  「我接受了御子柴先生的建议,在取得津田亚季子的同意后,立刻便办了交接手续。」

  「津田亚季子有何反应?」

  「刚开始有些惊讶,但我转述了御子柴先生的热诚后,她马上就同意了。」

  这部分恐怕也有些不尽不实。掌握自己命运的辩护律师中途换人,岂能够答应得如此干脆?除非是委托人自己的主意,否则一定会再三确认前任律师的辞退理由及后任律师的来历。津田亚季子会如此轻易就答应换人,若不是宝来强硬要求,就是津田亚季子已对宝来的辩护能力产生了怀疑。

  「御子柴律师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件案子?宝来先生,你对这点有什么看法?」

  「我也是糊里胡涂……委托人的亲戚里并没有资产家,这点我已向御子柴先生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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