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御子柴律师!」
坏预感多半都很准。果不其然,应门的人是伦子。御子柴一靠近,她就像小狗一样在脚边纠缠不清。
「律师!律师!听说你去了九州岛?妈妈出生的家还在吗?」
「那个家已经不在了。」
伦子一听,失望地噘起了嘴。
「唉,本来还想去瞧瞧呢。」
御子柴几乎想喊出一句「别做蠢事」,幸好强忍了下来。
「等审判结束……等妳妈妈回来,再叫她带妳去。虽然家不见了,但还有认识妳妈妈的人。」
「嗯。」
这场审判到底会以什么样的判决收场,此刻还难下定论。亚季子何时能出狱,也还是未知数。但是这几天下来,御子柴早已摸透了伦子的个性。就算母亲没有回来,她也会前往那个地方。为了找出自己一家人的不幸根源,即使只有独自一人,她也会踏上福冈那块土地。
御子柴知道自己并没有权力阻止她。
「律师先生,辛苦了。」要藏走到门口,脸色比伦子更加凝重得多。「这次前往福冈,有没有甚么收获?」
「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报告此行的成果,只是有些事情想再次向你确认。」
要藏听了御子柴的口吻,已明白他的意思,赶紧将伦子哄进了其他房间。
「一定是不方便让伦子听见的事,对吧?」
「谢谢你的配合。」
御子柴走进客厅后,与要藏四目相对。要藏的脸色似乎带着三分焦躁不安。在御子柴前往九州岛的这段期间,要藏恐怕也过得并不轻松。
「跑了那么远,总不会是白忙一场吧?」
「多少有些收获。我在福冈幸运地遇上了熟悉亚季子幼年时期的人物。」
「亚季子幼年时期……这对辩护有帮助吗?」
「在许多案例中,从小到大的环境对人格造成的影响,往往可以成为从宽量刑的理由。」
「她嫁给伸吾已经好多年了,但我从不曾听她提起小时候的事。」
「这一点也不稀奇,并非所有人的童年时期都是在健全的环境下长大,总是会有不想被他人知道的过去。」
「但是这些过去却能成为辩护上的有利条件?」
「我心中是这么盘算,但如此一来,恐怕会让伸吾的形象更加恶化。」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恕我说句失礼的话,亚季子跟伸吾虽然是夫妻,但是人格特质可说是完全相反。」
「完全相反?」
「亚季子读完神户的商业高中后,就搬到东京,在会计事务所上班。根据我打听的结果,所有同学里只有她来到了东京。」
「嗯,看来她从那时就很独立。」
「不,她这么做不仅是因为独立,也是为了寻找新的关系。」
「寻找新的关系?」
「待在父母身边,永远只能当个被保护的人。但只要离家在新环境生活,或许有一天会遇上须要自己保护的对象。最后她果然遇上了伸吾,并且拥有了值得她保护的家庭。」
「对亚季子而言,两个女儿确实是保护的对象……但把这两件事兜在一起,会不会有些牵强?」
「不,依她在法庭上的态度,以及会见时的对谈内容,这样的推测可说是相当合理。不仅如此,而且这跟伸吾也有关。」
「你刚刚说,他跟亚季子完全相反?」
「伸吾从还在上班的时期开始,就是个颇有野心的人。自从被公司裁员后,这股野心开始往负面的方向发展。他想要自己开一家公司,但是在拟定计划书时就遭遇挫折,三两下就放弃了。又梦想成为当冲投资客,轻轻松松赚进大把钞票。原本不管是开创事业或是投资股票,都必须历经一段准备阶段或学习阶段,但他自负才识过人,跳过了这些阶段。」
「……听别人直接了当地说出来,实在有些不舒服,但确实是如此没错。」
「他在投资股票上失利,竟然想靠证券担保融资来起死回生,结果反而让损失更加惨重。但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他依然认定投资失败是市场环境的错。他完全不采取任何补救措施,等到有人上门讨债了,就龟缩在房间里,让女儿去开门。除了这些之外,可以举的例子还相当多。总而言之,他有着明显依赖他人的性格。」
要藏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听着。御子柴句句属实,他一句话也没办法为儿子辩白。
「你听过『共同依赖症』吗?」
「没有……」
「例如照顾这件事,当然是被照顾者依赖照顾者,但是倘若照顾者能藉由这个行为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价值,两者就形成共同依赖的关系。伸吾跟亚季子的情况,也有些类似。」
「像只缩头乌龟一样不管家人死活的伸吾,以及一心希望能够保护家人的亚季子……嗯,亚季子的情况姑且不提,伸吾确实从小有着过度依赖家人及朋友的倾向,这我无话可说。若依律师先生的说法,全是我在他小时候教导无方,才塑造出他那样的人格。如今听了这些话,实在让我羞愧得无地自容。」
「倒也不见得局限于小时候。」
「……什么意思?」
「事实上,我昨天看过了伸吾用来购买股票的证券担保融资的账户收支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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