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倒快,不过……”陶展文目不转睛地盯着刚来的客人,审视他的着装,说道,“你这身打扮简直太糟糕了。你夫人在时,你的穿着还算正常,怎么她一走你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的衣服哪儿不好了?”朱汉生挺胸腆肚地反驳道。
“简直一无是处。首先,完全看不到裤线;还有,口袋松松垮垮的倒也罢了,裤子膝盖位置还鼓起那么高,实在叫人难以容忍。”
“衣服最大的功能是保暖,我的这身西服就很好地发挥了这一功能。”朱汉生理直气壮地说道。
“朱先生,打麻将,打麻将!”健次从旁催促道。
朱汉生在麻将桌前坐了下来。他今年四十六岁,比陶展文小四岁。二人看起来都比实际年龄年轻。陶展文凭借的是修习拳法所养成的红润脸色,朱汉生依靠的则是天生的懒散性格和一张娃娃脸。
“你夫人什么时候回来?”陶展文的妻子节子问道。
朱汉生的妻子如今人在香港。
“不知道。”朱汉生干脆地答道,仿佛此事与己无关。
“你们玩麻将吧,我自己去二楼摆棋谱。”刚走到门前,陶展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唤道:“小岛君,过来一下。”小岛来到他身旁,陶展文小声说道:“关于徐铭义和吉田,这两人最近似已不再合作,吉田可能已将钱款收回。”
“您怎么知道?”小岛问道。
“我可没有暗中刺探,只是有这种感觉。”说完,他便走出了客厅。
第八章 深夜造访
下午五点左右,徐铭义打来电话。
“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怎么了?”陶展文大声说道,“什么?你戴着口罩?开什么玩笑,你是在屋里打电话吧?”
“你说什么……原来如此,放电话的房间里没有火盆啊,但你也大可不必如此小心啊!到底有什么事?”
挂断电话后,陶展文走下二楼。客厅里的麻将大战仍在继续。节子应该是去厨房准备晚饭了,取而代之的是从YMCA回来的羽容。
“汉生,今晚要不要去徐铭义那儿?”陶展文说道。
“老爷子那儿?去不去呢……你去那儿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他伤风加重,叫我过去。”
“呵呵,老爷子又病了啊?”
“反正又是小题大做。我打算顺便去下下象棋,那位老兄好像买了副新的象牙棋子。”
“那就去吧!”朱汉生扔出一张牌,口中说道,“我应该输给老爷子不少钱了,得去报仇。啊,碰!”
“你都打了好几个小时的麻将了,晚上最好改下象棋。还有,虽说你夫人外出,你可以随随便便的,但这条裤子一定要换。这是忠告,别怪我多管闲事。”
晚饭后,陶展文和朱汉生造访了“鸥庄”。“鸥庄”位于穴门商店街附近的巷子里,朱汉生经营的外贸公司——“安记公司”也离此不远。
“你能否小跑回去换条裤子?我在门口等你。”陶展文对那条裤子格外执著。
可是,懒散的朱汉生根本不听取他的意见,“反正又不是去参加宴会。”
徐铭义住在“鸥庄”的五号房间,房间里的两个屋子前后相通。里屋摆放着床和办公桌,那里是徐铭义真正意义上的生活据点。因此,从走廊打开房门进入外屋时,徐铭义的生活气息还十分淡薄。外屋也放有桌椅,但只是摆摆样子。另外,桌上还有电话。徐铭义将这里称作“客厅”,但除电话外,其他东西几乎从未使用过。靠墙一边是厨房和卫生间,用浅黄色的窗帘与所谓的“客厅”隔开。虽说是厨房,但徐铭义最多只会在沏茶时使用。因为公寓隔壁便是大众食堂,附近也有很多餐饮店,对单身人士而言,生活方面十分便利。
徐铭义来到门口迎接,仿佛终于获救一般,开口说道:“你总算来了!”他依然戴着口罩,只是说话时稍稍掀起。
“天哪,还戴着口罩!”
陶展文目瞪口呆。方才听不清电话的原因也在于此。
走进里屋,徐铭义摘下了口罩。因为这间屋里有火盆,便不用戴口罩了。
“难道你每次去隔壁房间都要戴口罩?”陶展文问道。
“是啊。”老人点了点头,似乎觉得理所当然。
“唉!”
“我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变差,看来大限已至。我觉得好像又伤风了,昨天中午回来就一直睡,今天一整天都不曾出门。”
“只是伤风而已,别那么愁眉不展。”闲人朱汉生毫无同情心,声音洪亮地说道。
“我希望能尽快治好,我必须去见席有仁先生。”
“哦?你还没见那个有钱人?”陶展文说道。
“其实,我昨天去过五兴,见到了李先生,但席先生没去,听说他很忙。于是,我就拜托李先生帮忙联系。今早李先生大驾光临,告诉我确切时间虽未确定,但明后天应该就能见到席先生。想来像席先生那样的大人物,日程早已排得满满当当的了吧!”
“那是自然。”陶展文说道,“来,我给你诊断一下吧……话说,你怎么还没拆掉绷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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