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尽在眼前,项浩然心中的负疚感并没有被化解,反而愈加的强烈。
天开始泛黑,远处的夕阳逐渐被街灯的光影取代,光影透过法国梧桐斜射在停车场中,几个长长的身影,犹如雕像般凝固在各自的思绪里。那像是一种祷告,祈求逝者于天堂之上一路走好。
沉默了好大一会儿,老徐问:“既然是同一个凶手,为什么柳纯案会与眼下的连环杀人案差别那么大?还有……”
老徐还没问完,项浩然打断了他,“走吧,进去再详细说吧,既然来了,就吃个饭再走。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尤其是小韩,还熬了通宵,今天我请客,你们随便点。”项浩然说完带头向饭店走去,几个人便跟在身后进了饭店。
服务员引领几个人到了雅间,端茶倒水递上菜谱,项浩然随手将菜谱扔到老徐和方宇面前,让他们想吃什么尽管点。两个人倒也熟练,没看菜谱随口报了几个菜名,服务员记下之后退去。
服务员退出之后,几个人便迫不及待地一连串问道:柳纯案与连环杀人案从手法上为什么差别那么大?凶手为什么间隔那么长时间才继续作案?而这次作案的频率为什么会如此之高?时间间隔又如此之短?为什么会有仪式?仪式为什么在柳纯案中没有出现?
韩冷拿起茶壶给几个人添了一圈的水,自己也倒上一杯喝了几口,整理下思绪,抬头说道:“九·一二大案从表面上看,确实与一年之后开始的连环杀人案几乎大相径庭,不过当我们把这种现象放到变态杀手心理层面上去分析,就会看到它的合理性。
“变态心理的形成,会有一个相当长的累积过程,从时间上追溯,甚至可以追溯到一个人的幼年时期;而从具有变态心理到变态杀人,同样需要一个从开始到发展的过程。我们已经知道,凶手属于追求权力型的杀手,他在实施作案时幻想自己具有某种身份,具有审判、惩罚别人的权利和义务,也就是说,在他的人格中具有偏执妄想的一面。而从他连续作案的过程来看,他几乎以强迫的方式严格的、精细的执行着每个环节,而且沉迷于追求完美,目前虽然暂且还无法判断整个仪式的逻辑性如何,但是就凶手选择“示罪”的物件来说,是非常恰如其分的。由此判断,凶手的偏执妄想已经发展到一种极度的病态,造成了他人格上的障碍,心理学称之为偏执型人格障碍。
“偏执型人格障碍的应激反应,主要来自于‘自我伟大以及对迫害的妄想。’它有三个心理发展阶段——逃避、自卫、进攻。拿本案凶手来说:他初始受到挫折的时候,会选择默默承受,或者假装那件事情对他没有影响,同时又会通过规范自我行为来避免挫折的再现;但是随着挫折的反复经历,凶手心理开始产生恐惧、焦虑、乃至愤怒的情绪,当这些情绪越来越强烈的时候,他需要寻求解脱。由于对自我伟大的幻想,他将自身遭受挫折的原因,归结到别人的犯错,认为自己的遭遇,都是因为某些人的犯错和迫害所致,尤其是那些手中握有权势,能够改变别人命运的人。这就是他在日后的犯罪中,选择那些在社会上拥有一定地位,但又具有严重道德缺陷的人作为加害对象的原因。这个阶段的凶手,开始具有反社会性格特征,暴力幻想也成为他释放自己的一种方式;到了第三个阶段也就是柳纯遇害当晚,凶手一定正在经历着或者不久前刚刚经历过一次生命中的重大打击,再加上先前累积下来的刺激性因素,让他的焦虑和愤怒都达到了不可抑止的地步。而对于柳纯错误的解读,最终让他将暴力幻想变为现实犯罪。”
“这么说,柳纯就是那把打开锁,释放出恶魔的钥匙?”项浩然喃喃的说道。
“不!不是柳纯也会是别人,她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韩冷看了项浩然一眼,继续说,“正是这一次带有偶然、冲动之下的犯罪,让凶手心中的焦虑、愤怒一扫而空,他的生理和心理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以至于在随后的日子里他会时常回味。但亢奋的情绪终归会冷却下来,受过正常教育、具有道德良知的一部分人格重新显现,杀人的罪恶感便油然而生,同时警察的追捕也让他心生恐惧。于是,罪恶感和恐惧感成为他新的困扰,焦虑感便随之恶性循环地涌现出来,由于先前已经经历过一次完美的释放,于是他开始渴望重现那种感觉,由此他的生理和心理、理智和欲望,开始了一场痛苦的博弈。而这场博弈到底能够持续多久,没有人知道,但是可以预见他的结局——肉体终归抵抗不了灵魂的控制,随着刺激性因素再次出现,凶手最终选择拿起屠刀,开始他的杀戮之路。
“这期间凶手还会有一个自我心理辅导的过程,他需要让自己的杀戮符合逻辑、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于是便借助或者创造了某种仪式——仪式成为他杀人的理论基础。”
韩冷顿了顿,一脸难受的表情,说:“如果没有意外,这场杀戮也许会无休止的进行下去,因为杀人已经成为凶手追求权力获取安全感的方式。”
韩冷的一番解释,详细透彻,以理论结合现实案例,将几个人的问题回答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几个人不由地听入了神,菜都上来有一会儿了也没动筷子,直到餐厅老板进来,他们才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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