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想船上的情景,我还是能静下心做点自己的事,但是一旦有一个暗示,就立刻不想吃不想动,只想在床上躺着,觉得微笑一下都好吃力。特别是昨晚上的脚步声,把我吓得现在头还跟要炸开似的。”
我又像往常一样开导了几句,等了好长时间,她那头才有回应:“刚才镇上的警察来了,把我叫下楼问了几句。”
“出了什么事吗?”
“好像说有几个日本游客被杀了,具体的细节没有透露,问我前天在哪里。”
“这是例行的询问,你不要担忧。”
“我刚才怕极了,以为是警察要来抓我了,因为我害了一条人命。”
“黎璃,你真应该出去走走。”
忙碌的一天过去了,入睡前习惯性地查看邮件,今天除了垃圾广告和黎璃的信件外,还有一封是张律师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先点开张律师的信件迅速浏览了一遍,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以逃避的心态面对家中的变故,张律师似乎已经看出了我的懦弱,在信中给予温和的批评,并用不容置疑的语气提出了警告。
我在心中沉沉叹了口气,点开黎璃的邮件,今天她又想告诉我什么呢。
彭教授,您好,今天我听您的话出去散了散心,十一月的阳光很好,路上行人不多,大家都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和灰色的呢子大衣,把自己包裹得紧紧的,像怕见生人一样。拐过一个街角,一切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我又遇见了他,也许有阳光的地方就会与他相遇。谢之明!我竟远远地喊了一声,像只欢快的小鸟,而这种欢乐是久别的了。
他放下相机,迟疑地转过身,好像在奇怪这个陌生的小镇怎么会有认识他的女孩子。等逆光中我的轮廓越来越清楚,他才热情地迎过来,笑着打招呼:“你好啊!
我有些尴尬,目光尽量不与他交流,看看地面,又看看旁边的大柏树,寒暄道:“你在这里采风啊。”
“是啊,这里有几所老屋,每所老屋都有一个故事,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讲给你听。”
“故事……”故事当然会引人入胜,但讲的人需要费时间,听的人需要配合得好像很感兴趣,这是个苦力活,但是想着能与他多呆一会儿,就勉强点点头:“好啊。”
他很开心,就像在与人分享快乐:“那我们边走边说。”
他带我绕着城墙走了好几圈,讲了好几个类似丈夫被抓壮丁,妻子苦苦等候他回家,最终团聚,或是寡妇卖血供孩子考大学这种老掉牙的故事,还唏嘘不已:“还是旧时的人们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苦啊。”话毕,想了想道:“你住的水公馆会有什么故事吗,那可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宅子。”
我一时语塞,平时就不跟白阿姨交流,对水云镇和水公馆仅有的认识,还是从他那里知道的。
“你真是个大胆又有个性的文艺女青年!”他下了定论。
“为什么这么说?”
“一个女生住在陌生的地方,胆子还不大吗?”
“这没什么,小镇的人民都很朴实,那栋房子也很安全。”
“但是那栋房子有上百年的历史了,特别是1937年遭受过日本人的屠杀,有三十几口人死在里面,你没有感到怨气很重吗?”
我突然打了个寒颤,一种深刻的恐惧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底,脚跟一软,踉跄了几步。但他似乎没有发现,接着说道:“一般上了年纪的屋子,总有几个寿终正寝的老人,那不碍事,还是有福气的,但是被虐杀的人,死后可是怨气冲天的,这就另当别论了。”他突然发现我脸色煞白,忙打住道:“你还好吧,被我吓到了吗?我是开玩笑的,这种东西没有科学根据,都是骗小孩子的。”
“哪里,我只是觉得有点冷……”我故作镇定,却把昨夜听到的脚步声在心里盘桓个不停。
谁知他立刻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我的身上,温柔一笑道:“你穿得太单薄,现在又有点起风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我摸着姜黄色大衣的一角,心里稍稍有些熨帖,他里面穿着洁白的棉衬衣和学院派的菱格纹羊绒背心,温暖帅气。是个很会穿衣服的男生呢,我心里赞叹了一句。
“小镇虽然安详,但前夜出了命案,所以还是不要晚上出来的好。”他关心地嘱咐到。
“是几个日本人被杀了吗?”
“是的,你都知道了?我也是今天在老屋采访的时候才听乡亲们说起的。因为是外籍人员被谋杀,所以当地政府格外重视一些。”
“哦……”我若有所思道:“大概是劫财吧。”
“这我也不知道,官方没有公布细节,只是听街坊们说,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案件,而且他们的死因都是一样的。”
“什么?”
“男性都是因为被割掉了一个器官失血过多而死的。”
“那就等同于是虐杀了?我还以为只是简单的劫财。”
“你不好奇是哪个器官被割掉了吗?”
“肾脏还是眼睛?”
“都不是,跟女孩子不好说这个,我这么说你就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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