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看了看手中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其中的玄机,就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梅子?是你吗?”古良从一间病房里走出来,和梅子一样,他的脸上也写满了诧异。
梅子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惊讶地说:“你怎么在这儿?”她用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掩饰了自己对古良的嫌弃和内疚,心里那张脸却早已是面无表情了。古良伸出手想去抱一抱梅子,梅子不露痕迹地闪开了,只是握住了古良的手,没有谁比一个变了心的人更决绝的了。
古良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他握紧了梅子的手,激动地说:“我醒来之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是我还记得你,你没事就好。”他不知道梅子记得的并不比他多多少。
梅子淡淡地笑了一下,她现在最想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前途一片光明,没有什么可以染指她的未来。
古良发现了坐在病房前的赵大爷,他走过去问:“大爷,您看到其他人了吗?”
赵大爷抬起头,看了看古良,又低下头叹了口气,像是对古良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一样:“人?人都在病房里。小伙子你这么年轻,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梅子觉得有些不对劲,赵大爷看得见古良,却不认识曾经护理过他的梅子。古良轻轻推开病房的门后,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他又看了看赵大爷,突然拉起梅子就跑。
直到跑出医院,梅子才问:“怎么了?”
古良似乎是惊魂未定,好半天才说:“你们医院是不是闹鬼啊?”
梅子打了一个冷战,问:“到底怎么了?”
古良说:“那个大爷说人都在病房里,可我推开门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好像从来都没有人住过。”
梅子松了口气,不以为然地说:“可能是护士打扫干净了吧。”似乎每一家医院都会有或多或少的“鬼”故事,每一个流传的版本都不一样,只是大多数人不相信那些没有亲眼见过的事,和“鬼”相比,我们不相信的反而是人。
既然梅子这么说,古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其实他是怕吓到梅子,因为他刚才仔细观察了那个老人,发现老人根本没有影子。
想到这儿,古良下意识地看了看梅子的脚下,不知道是不是恰巧有一片云彩遮住了太阳的缘故,梅子的影子特别淡。
其实到了这一步,梅子和古良都没有留意到早已露出的端倪。梅子应该留意古良走出的那间病房,古良应该再看看自己的脚下是否有影子。
4
表情是一张面具,戴得久了,连自己都会信以为真。
在医院外有一间低矮的平房,那是暂时寄存尸体的停尸房。平日里这里总是透着阴森,医院里的人都很忌讳这个地方,只有一个人例外。
从梅子参加工作那天起,牛伯就在这间停尸房里看守着尸体,牛伯似乎没有家。到了晚上他就住在这里,甚至是吃饭都和尸体在一起。
医院的人都不喜欢牛伯,他成天和尸体在一起,身上都有了一股尸体的味道。而且牛伯性格孤僻,脸上只有一种阴恻恻的冷漠,梅子不止一次地听值班的护士说听见牛伯和尸体说话。
这比鬼故事要吓人。
此刻,牛伯正坐在停尸房的外面晒着太阳,看到梅子和古良便向他们招手。梅子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如果换成别人,梅子早就过去问一问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面对着牛伯,梅子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
梅子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牛伯一改平日里的阴鸷表情,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梅子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从来没见过牛伯笑一下,她宁愿牛伯还是那副死人的表情。
牛伯笑着问:“你是这个医院里的护士吧,我见过你。”
梅子尴尬地笑了笑。
牛伯又说:“医院里的每一个人我都认识,我知道总有一天会在这里和你们打招呼,没想到这么早就遇到了你。”
梅子皱了皱眉,她觉得牛伯精神出了问题,开始语无伦次了。古良急着说:“大爷,这里的人都去哪儿了?”
牛伯的脸上依旧挂着奇怪的笑容,他说:“人?我不就是吗?”
古良觉得牛伯在消遣他,梅子却突然问:“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终于问到了问题的关键。
牛伯说:“这世界有一道门。你能看见我,是因为我在门的那边。你在这里,是因为你在这边和那边徘徊着。”牛伯又指着古良说:“你能看见他,是因为他还没来得及离开那边到这边来。”
牛伯的这三句话大有深意,等你们读第二遍的时候就知道了。
古良要拉着梅子离开,他已经认定了牛伯是神经病了,梅子却觉得牛伯是要表达什么。
牛伯又指了指天上,梅子和古良抬起头,阳光很充足,却没有刺痛他们的眼睛。
牛伯说:“那边的太阳落山之后,就到了这边,所以这边和那边是相反的两个世界,那边的夜晚就是这边的白天。”
梅子似乎懂了,那边的牛伯没有笑过,所以这边的牛伯一直在笑。这边的牛伯清醒着,也就是说那边的牛伯沉睡着。
梅子要找到连接这边和那边的路,她要回去。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把古良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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