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苏格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文件,随口说了声:“再见。”
柏拉干脆放下手里的活儿,拉开架势要跟苏格好好聊一聊。
她说:“再见再见再见再见。”
苏格马上回应道:“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
这时有人敲门。
柏拉大喊了一声:“再见!”
苏格心想:“再见。”
门开了,巴门先生走进来,他兴高采烈,大声对苏格和柏拉说:“再见再见!”
柏拉站起来,展开双臂说:“再见再见再见。”
苏格却无精打采,“再见、再见。”他喃喃自语着。
巴门扭头看了眼苏格,耸耸肩,对柏拉说:“再见再见。” 然后做个鬼脸。柏拉笑了起来。
苏格想:“再见,再见再见。”
柏拉推了苏格一把,继续听巴门说:“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她想:“再见再见。”
苏格忽然插话了,他说:“再见。”
柏拉惊讶地看着苏格说:“再见再见?”
巴门只是轻松地笑笑,小声嘀咕着:“再见。”
苏格站起来,朝门走去,边走边说:“再见。”
“再见!”柏拉追上去,边追边喊:“再见再见再见再见……”
但是苏格走得很快,他推门出了房间,转眼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再见……”柏拉低声说。巴门坐到苏格的位子上,笑着高声说:“再见再见!”
柏拉回到自己的座位前,站在那里,忧心忡忡地说:“再见再见再见再见。”
此刻,苏格独自一人走向城市中心广场,阳光充足,但天气依旧寒冷。“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苏格想,“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
泽尔尼克之死
我将要讲述一个人在决斗中被杀死的故事,这个人叫泽尔尼克。
引发决斗的事件有些荒唐。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泽尔尼克从一家酒馆出来,带着几分醉意,顶着冷风一直走到滨海码头。当时那里一片昏暗,只有几艘货船上的灯盏投下微弱的光亮。泽尔尼克在水堤边驻足,望着漆黑的海面发愣。这时传来一串激烈的咒骂声,他回过头,发现就在距他不远的地方,两个人正扭打在一起,其中一个人拔出匕首刺向另一个人,被刺者发出一声哀嚎,转身想逃走,但选错了方向,很快被面前的大海阻住去路,凶手追上来补了两刀,接着用力一推,伤者晃了两晃便坠入海中。凶手未做片刻停留,发足狂奔,转瞬间消失在黑暗深处。
这一切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泽尔尼克未及做出反应,不过他认出了凶手和受害人,凶手名叫派普斯,是位风头正劲的画家;受害者叫芬索德,是画家的随从和模特。在泽尔尼克的印象中,这两个人时常一同在沙龙或画展上出现,简直是形影不离。
泽尔尼克立即到警察局报案,警方做了笔录,并请他在必要的时候出面做证。随后,两队警察被派出,分别去打捞尸体、缉拿凶手。
半个月过去了,事情的发展出乎泽尔尼克意料。派普斯和芬索德的确都失踪了,但警方既未捞到尸体,也没有抓住凶手,甚至没得到任何线索。更蹊跷的是,另一位证人出现了,军官贝萨里昂向警方报告说,他也目睹了凶案,当时他站在一艘船的甲板上,船正离岸起航,这也是他没能及时报案的原因。在其他方面,贝萨里昂的证词与泽尔尼克是一致的,但是,他声称是芬索德杀了派普斯,后者坠海,而前者趁夜色逃跑了。
于是,警方请泽尔尼克再仔细回忆一下,他是不是看错了,或者把这两个人混淆了。泽尔尼克深感意外,他坚称自己没有认错人。另一边,贝萨里昂也表示,他恰好熟识派普斯和芬索德这两个名人,不可能在如此关键的问题上出错。为了尽早破案,警方请这两名证人当面对质。在一番徒劳的争论之后,贝萨尼昂大声宣称,愿意以名誉担保,是芬索德杀了派普斯,而非相反。泽尔尼克说他也愿意以名誉担保。而贝萨里昂却讥讽说,他不知道泽尔尼克这样的糊涂虫有何名誉可言。泽尔尼克当即向出言不逊者提出决斗。贝萨里昂接受了挑战,并扬言一定得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糊涂虫置于死地。
泽尔尼克的这一举动令他的朋友们大为吃惊,在他们眼中,他是一个文弱、怯懦的人,还不到三十岁,却已显露出了一个老人的迟钝与淡漠。他独自住在一幢老旧的别墅里,父母在他年少时便相继故去,他虽继承了父亲的爵位,但家族的荣光早已逝去,他只有一个妹妹,也已远嫁他乡。就在几个月前,泽尔尼克的未婚妻受到一个法国军官的勾引,与他解除了婚约。那时他选择沉默,在家中躲了一星期,之后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回到了朋友们中间。
现在,泽尔尼克挑起了决斗,而且只有两天的准备时间,他的对手选择用手枪决斗,而他连枪都还没有。他想到他的老朋友马克沁酷爱收藏各式枪械,一定能从这位友人那儿借到一把决斗手枪。于是他出发前往马克沁的宅邸,但到了才得知友人刚刚出门。泽尔尼克知道马克沁总是泡在桥湾酒馆,便又急匆匆去那里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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