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说:“送出去一只,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我留着一只也没什么用。”
鲤伴说:“如果送出去的那只还能回来呢?”
女人说:“如果它还能回来,那你就帮了我的大忙,耳环反而微不足道了。”
鲤伴只好收下。他心想:花瓶女人若有一天真的能离开这里了,那这只耳环可以算是留作纪念。以后自己老了,也能像那些老人一样坐在大槐树下给小孩子们讲当年自己是如何帮助一只狐仙和一个花瓶女人脱离困境的。在小孩子不相信的时候,他拿出这只耳环让孩子们轮流看一看、摸一摸。
第二天,鲤伴一大早就找到明尼,要他陪着一起去县城。明尼正想去县城看皮影戏,于是欣然答应。
他们两人还没走多远,又碰到了映荷。映荷听明尼说去县城看皮影戏,缠着也要跟着去。
映荷的妈妈听了,附在映荷耳边说:“那可不是小孩子能看的!演皮影戏的师傅会把小孩的魂魄抓起来,附到皮影上,这样的话,那些皮影就能自己动,师傅省力气!”
映荷便不吵着要跟去了。
鲤伴和明尼走到半路,遇到一个身穿道袍、须发皆白的老翁。老翁一手执签筒,一手执幡旗,幡旗上写着四个大字“指点迷津”。四个大字旁边还有对联一样的小字,写的是“丞相落轿求风水,将军下马问前程”。口气大得很。
“两位小哥可是从桃源来的?”老翁问。
鲤伴看到老翁的嘴唇在人中处有一道裂口。
“是。”明尼不假思索地回答。
老翁又问:“你们可是去县城?”
“去看皮影戏呢。”明尼喜滋滋地说。
老翁欣喜不已,说:“那我们同路。”
于是,他们三人同行。
明尼看了看老翁手里的签筒,觉得好奇,问:“老人家,这签筒真的能预测好坏吗?”
老翁得意地摇了摇签筒,说:“那是当然。天下乾坤,尽在我一手之中。旦夕福祸,全寓于一筒之内。
明尼不信,斜眼看了看他手里的签筒和幡旗,咬了咬嘴唇说:“这么说来,世间所有事都被你一手掌握喽?”
老翁自知牛皮吹大了,连这个毛头小子都不信,于是收敛了一些,说:“掌握当然是谈不上的,但是能比世间人知道更多的过去和未来。”
明尼的好奇心被他吊了起来,问老翁道:“那你知道些什么过去和未来?”
老翁不看明尼,却盯着鲤伴看了一会儿,问:“你可是鲤伴?”
鲤伴点头。他虽不发言,但一直在听老翁和明尼的对话。他像明尼一样觉得老翁挺有意思的。当听到老翁说知道更多的过去和未来的时候,他想让明尼先验证一下,如果确实如此,他打算问问老翁小十二会不会收下那只耳环。
他还想问问楼上的女人未来是否能如她所愿离开。但考虑到前些天狐仙的故友来访皆被拒,他又担心泄露了狐仙和花瓶女人的机密。
没想到老翁却主动问到他身上来了。
“你就是那个家里楼上住着一只不露脸的狐仙和一个装在花瓶里的美人的鲤伴?”老翁略微惊讶地说。
鲤伴见他说得这样清楚,就点了点头。
明尼不满意地说:“这事情桃源的人都知道,问一问就清清楚楚,不少人还见过狐仙出来散步。老人家,你这说的不是比世间人知道的更多的过去啊。”
老翁摇了摇他的旗帜,说:“小哥不要着急,桃源的人知道他家楼上有狐仙和瓶中人,但是有谁知道狐仙和瓶中人为什么不在别的地方,不在别人家的楼上,偏偏在桃源这个地方,在他家的楼上?”
明尼摇头,问:“莫非你知道?”
老翁不急着回答,转头问鲤伴:“鲤伴,你知道吗?”
鲤伴摇头。
老翁面露得意之色,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说:“你们不知道吧?别人不知道吧?但是我知道!”
明尼和鲤伴诧异地互相看了一眼。
“那你说说看。”明尼将信将疑地说。
在鲤伴的心里,狐仙和花瓶女人之所以来到他家的楼上,无异于某片落叶飘进了他家地坪,某朵雪花降落在他家屋顶,某只鸟儿栖息在他家窗边,虽然恰巧,但属自然。
因此,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到底为什么来到桃源,为什么来到他家楼上。
但是昨天他听到花瓶女人无意间说到了他以前在皇城朝堂位列三公的爷爷,而狐仙在旁边咳嗽了一声,花瓶女人便收住了话。当时他就觉得有些蹊跷。
老翁偷瞄鲤伴,又摇了摇签筒,说:“即使我说了,你们也不一定信。不过,我可以先说给你们听,然后鲤伴从我的签筒中抽一支签,看看能不能与我说的对上。倘若对得上,就说明我所言可信;倘若对不上,就当我一派胡言。”
明尼说:“说话全凭你一张嘴,我们不知道可信不可信。但抽签是天意,如果恰好跟你说的话对应,那不但说明你说的不假,也说明你的‘指点迷津’四个字名副其实。鲤伴,你觉得呢?”
鲤伴忽然有些忐忑,想了想,说:“那就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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