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伴以为商陆和土元会在医馆门口等他,可是左看右看,没看到他们的身影。
也许周围就这一个医馆,他们认为我能找到,先进去了。毕竟站在外面时间久了,也会引起小十二的怀疑。鲤伴心里这样想。
于是,他向小矮人道了谢,作了别,一个人进了医馆。
虽然这里是东市的边缘了,但是依然热闹非凡,人潮涌动。从医馆进进出出的人不少。
进了门之后,鲤伴发现大堂里有七八个小门。几乎每个小门都有人进进出出。大堂里也没有看到商陆和土元。
鲤伴东张西望,不知道该出去,还是该进小门,不知道进小门的话进哪个比较好。
就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一个身穿青衣长褂的人走了过来,问:“这位朋友,你不是皇城的人吧?”
鲤伴一惊,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青衣人说:“我看你左顾右盼,定是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所以看出你不是皇城的人。”
“哦。”鲤伴有些心虚。没想到刚进门就被人看出了破绽。
“请问你是哪里不舒服?”青衣人上看下看,然后问鲤伴。
鲤伴忙找了个借口,说:“最近总容易忘事。”
青衣人说:“忘事好啊。为什么要来我们医馆治疗呢?”
鲤伴一愣,问:“忘事好?”
青衣人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是啊,忘事的人容易快乐。当初选择了忘记,现在何必治好呢?”
青衣人说话的时候,鲤伴注意到,离他们不太远的地方,有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人看着这个青衣人,一脸担忧的样子,似乎防备他们这边出现意外情况。
等青衣人将话说完,鲤伴又是一愣。刚才他说是“最近总容易忘事”,而青衣人说“当初选择了忘记”。显然青衣人表面是在回答他的话,实际上在说他忘记了太傅大人的事情。
他本来只是虚虚实实地试探,青衣人却将话说得明白了。
“你是……”
鲤伴忽然觉得面前的人有一种模模糊糊的熟悉感。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那个人盯着青衣人的时候,手指在不停地动。
鲤伴幡然醒悟。面前的青衣人不是别人,正是夺取了他母亲肉身的树枕!
在这个皮囊师门徒们藏身的医馆里,改变面容那是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
稍令人意外的是,她的声音也改变了。或许皮囊师为了让她不暴露身份,将她的喉咙作了一些改变。也或许是操控她的人有意为之。
操控她的人不在别处,就在青衣人身后不远;不是别人,就是那身穿白色长袍的雷家二小姐。
雷家二小姐的面容也不如以前。
青衣人打断他的话,问:“我们这里有八个门,分别是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你想进哪个门?”
鲤伴轻叹一声,说:“虽然不知道当初太傅大人为何选择杜门,但依我看来,作为一个替一些人美梦成真,又使一些人梦破家散的皮囊师,走生门、景门、开门、休门不遂心,走死门、惊门不甘心,走伤门不忍心,唯有杜门可走。今日我来,不忘初心,也选择杜门吧!”
青衣人听了他的话,大吃一惊,问:“你怎么知道太傅大人当初选的杜门?”
鲤伴看了看那些小门,说:“生门、景门、开门、休门,代表吉,都于自己有利,可是他自知皮囊之术是福也是祸,善恶参半,所以不遂心。死门、惊门,代表凶,都于自己不利,他又不愿接受完全的失败,所以不甘心。伤门,易见血光之灾,他又不忍心。所以,他最后选择了代表隐藏的杜门,远避他乡,遗忘一切。”
青衣人瞠目结舌。
半晌,青衣人才结结巴巴地说出话来。
“你……你都记起来了?是初九让你记起来的?她一直就想让你记起来!”青衣人问。
鲤伴心中一凉。这句话代表她早就知道他是太傅大人的“转世”。
鲤伴摇摇头,说:“我没有记起来。”
“那你是如何知道太傅大人当年选择了隐藏,知道太傅大人当年如何纠结的?”青衣人问。
鲤伴惨然一笑。自进皇城之后,种种传言结合起来,太傅大人经历的事情已经清晰浮现出来,历历在目。他因为怜悯之心创造了皮囊之术,救了雷家大小姐和雷家母亲,给无数人带来了新的希望。他却不知道,皮囊之术给无数人带来了痛苦和噩梦。正如初九所说,有人将太傅大人奉为天神,有人将太傅大人视为魔鬼。他既是佛又是魔。无意之中,太傅大人发现卖掉身体部位的人会同时失去部分记忆,卖得越多失去越多,最后忘却所有。他不能或者不甘心自尽,于是选择了这种方式忘掉一切。正如树枕刚才所说,忘事的人容易快乐。当初选择了忘记,现在何必治好呢?
“知道是知道,记起是记起。我脑海里依然没有一点儿我爷爷的记忆,但是我现在知道了我爷爷的经历。”鲤伴说。
他还是脱口将自己说成了“我爷爷”。
“树枕,请你告诉我,当年我都经历了什么。”鲤伴抓住青衣人的袖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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