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子下面的身体僵硬冰凉。
青衣人急忙甩开鲤伴的手,含泪摇头说:“不,不,当初是你要我保守秘密,不让你知道事情真相的。是你要重新来过,假装一切都不曾发生的!”
“可是我现在都已经知道了!”鲤伴无奈地说。
这时,一个身穿蓝布长褂,脚踏白底松糕鞋的人从死门那里走了出来。这次他没有掩饰他的正脸。
“白……先生?”鲤伴看到他的身影,觉得非常熟悉,可是看到他的脸时,又觉得非常陌生。
鲤伴还是习惯性地别开了脸,不去看狐仙的正脸。
狐仙走到树枕身边,对鲤伴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以前不让人看到我的正脸吗?因为我是按照太傅大人,也就是你修炼成人的。我的脸跟原来的你一模一样。我怕你看到这张脸,就会想起已经忘记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
鲤伴心慌意乱。
此时他不知道要不要去看狐仙的脸。
狐仙猜到了他的犹豫不定,淡淡地说:“看吧,没有关系,等你看过之后,我会让小十二再给你剔去肉,削去骨。这样你就可以再次忘掉现在知道的一切。我们将你重新送到一个像桃源一样的遥远的地方……”
狐仙说话的时候,医馆的大门小门依次关上。大堂里的人见势头不对,纷纷朝还没有关上的门跑。
鲤伴注意到,每个门都有人守着。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周围已经站了七八个熊腰虎背的人,个个如凶神恶煞一般。不用说,这些人都曾经是皮囊师的门徒。
这架势是要瓮中捉鳖了。
此时树枕却面露惊慌之色,对狐仙说:“我们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狐仙冷冷地说:“是的,我们之前不是这么计划的,但是现在初九已经让他记起了以往的事情,而十多年前太傅大人跟你我都说过,他这么做就是为了忘记所有的事情,一切重新来过。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遵循太傅大人当年的嘱托。不是吗?”
树枕急急地说:“可是……可是再让他忘记一切,是不是太残忍了……剔去肉削去骨,这简直是堕入十八层地狱一般的折磨。”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忍和怜惜。
鲤伴见她这样,竟然心里觉得非常高兴。
在围着鲤伴的七八个人身后,又一个人走了出来。那人微笑地看着焦急犹豫的树枕,说:“树枕姑娘,你忘记你的身体是怎么被人剖开的了吗?你忘记这十多年在花瓶里忍受煎熬的痛苦了吗?你对他的心从未改变过,可是他当年选择遗忘一切的时候,将你也遗忘得干干净净了。他现在知道了以前的事情,可他有一点儿想起你吗?”
“小十二!你不许说这样的话!他毕竟是你师父!”树枕涨红了脸对着那人大声呵斥。
原来这个说话的人就是小十二!鲤伴朝他看去,此人脸白白净净如文弱书生,眉宇间却有一丝杀气。他的手里揉捏着两团东西,如同把玩核桃。可是仔细一看,他手里的并不是核桃或者其他文玩,而是长着毛的东西。
鲤伴不知道他又把什么动物揉捏成了两个肉团。而那肉团还活着,让人一看就恶心不已。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鲤伴听不明白小十二的话。
“什么意思?当初树枕姑娘为了你,被人活活将身体剖开。要不是白先生出手搭救,将她装进花瓶里,她早就被人分掉了。她可以为你置生命于不顾,你却选择忘掉一切,躲到远处过桃源生活。”小十二咬牙切齿地说。
“够了!不要说了!”树枕大喊。
“是谁要这样对待她?”鲤伴疼惜地看着树枕。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么多个夜晚让他无法安睡的花瓶女人,竟然是为了他而变成瓶中物的。
小十二表情扭曲地笑了笑,说:“她为了你付出这么多,你却忘记了!还能有谁?还能有谁?你说还能有谁?”
“初……九?”鲤伴犹豫地说。
树枕带着哭腔说:“不要说了……都过去了……”
小十二摇摇头,走到鲤伴近前,鄙夷地说:“是的,就是初九,当年你让她顺利通过选秀入宫,又扶持她当上了皇后娘娘。”
鲤伴记得狐仙曾经提起过,说他曾经劝太傅大人阻挠初九入宫,说她野心太大,而太傅大人不但没有听,还帮助她顺利入宫。那时候,鲤伴还以为太傅大人是他爷爷。
小十二说:“就是她,将树枕活活剖开,取走了她的肉身。她说她体会不到你的爱,所以要夺走树枕的身体,树枕的身体上有你温存过的记忆。”
鲤伴愣住了。
听到小矮人说出卖身体的部位会丧失记忆的时候,他就想过,获得别人的身体部位的人会不会同时获得别人的部分记忆。看来初九也这么想过,所以要从树枕这里夺取记忆。
鲤伴明白了,失忆前的太傅大人与树枕有着说不清的情愫,而初九对太傅大人有着很深的感情。这种感情或许是太傅大人帮助她入宫的时候产生的,也或许有其他原因。但是入了宫的秀女,又怎么能对朝堂之上的官员青睐有加呢?或许是初九求之而不得,因此将矛头转向树枕,要从树枕这里获得太傅大人的爱意?不,这不叫获得,这叫夺取,并且是以这样怪异的方式夺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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