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躲过树荫,径直地照射在这辆1305路线路公交的车窗玻璃上,斑驳地反射出街边的情形,行走的路人和奔驰的车辆一次次仓促擦肩。颠簸在坑洼破旧的公路上,车轴发出咯咯吱吱的声响。
Countdown一个月前 上午9︰50·老鬼篇
在一个地方生活,你可以对周遭的一切不闻不问,活得一无所知,但是有些事、有些人,你必须要了解。比如老鬼。在这座城市里,不知道老鬼的人,很危险。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触碰到他的高压线,轻则妻离子散,重则一命归西。
表面上,老鬼是做外贸生意的,外贸当然不会要命,面子上的事情往往都真不了,要命的是老鬼可以把钱和命画上等号。老鬼从来不承认自己的社团有黑社会的性质,在这座城市,是不允许有黑社会的。公司里的职员都喊他“老板”,道上的朋友都喊他“鬼哥”,而老鬼自己称呼自己为“垄断式的生意人”,并且是有文化、有思想的生意人。公司的口号是:团结、友爱、忠诚、包容。
老鬼是个讲究人,无论是面子、里子都要做得端端正正。老鬼的形象工程,以及配套设施是很完善的,一个家庭,两种相处模式:妻子是里子,情人是面子。兄弟们见了老鬼的妻子叫大嫂,见了老鬼的情人叫大姐。没有脱离俗套的是,老鬼把情人留在了身边做秘书,她的名字就叫李秘,索性连职位一起有了统一的称呼。
老鬼的事业是刀刃上做起来的。最初的时候,李秘说一家公司的发展理念,也就是企业文化很重要,而在老鬼的办公室里血腥味太浓,抽屉里、墙角、门后都摆放着各式砍刀、铁链、敌敌畏。处处都是伤筋动骨的家伙什儿,动不动就要把客户的脑袋当拖把,打得客户跟喷水壶似的到处飙血。这样是有局限性的。看着公司里的同事,各个脸上都有刀疤,加在一起都能够拼凑出来一幅世界地图。他们张嘴除了问候别人父母的生殖器官外,基本上讲不全一句有礼貌的话。于是,老鬼意识到了文化的重要性,采取了李秘的建议,一口气搬了半家图书馆回公司。老鬼不停地夸赞,还是李秘有文化、有气质、有内涵。从此以后,他的办公室里,砍刀变成了高尔夫球杆、铁链变成了鼠标线,敌敌畏变成了猫屎咖啡。老鬼的办公室里再也没有了能够致命的凶器,可依然有人在此很受伤。
一年前,某个客户被老鬼用键盘拍掉了十六颗牙齿;两个礼拜前,某个客户被他灌下去两公斤猫屎、三公斤的咖啡和两大瓶墨汁。那个被打得满地找牙的客户,被整整打了一天一夜,一直打到他喊服为止。为了补偿客户,老鬼给他镶了满口的金牙。这位大金牙也知道感恩,痛并快乐着,往后的日子里唯老鬼马首是瞻。
这些点点滴滴都印证了老鬼在这座城市的威严。可就在半年前,老鬼的威严却被人拿来当作扫把用了。一个叫鲁Sir的家伙,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他的面子撕了个底儿朝天。在复仇的道路上,老鬼来不及刹车,一脑门子扎进了开往埃塞俄比亚的火车上,最重要的是,这还是一辆运煤的货车。待他用了半年的时间灰不溜秋地返回到国内时,他的皮鞋都磨破了两双,脚后跟一直在流血。
回到国内,老鬼重整旗鼓,放出风去,一定要把这个狗娘养的鲁Sir碎尸万段。他逢人便说鲁Sir是个蠢蛋,并且命人奔走相告,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要捉活的鲁Sir来一雪前耻。他要将这个鲁Sir捆绑住手脚,不给他穿鞋,拴在开往埃塞俄比亚的煤车上。并且找一帮兄弟盯着,让鲁Sir赤裸裸地走回来,老鬼比画着手指,强调至少要让他走两趟。然后把他剁成牛粪,当化肥洒在菜地里。
这可难住了手下的兄弟们,跑趟埃塞俄比亚没有关系,可这将人肉剁成牛粪的难度就比较大了,难以实现。
为此,小春与老鬼争辩过,被老鬼打了两记响亮的耳光。当然,老鬼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是自己在盛怒之下说错了话,他愤怒地更正说:“那就把他剁成人肉渣渣,喂狗!”为了能够贯彻老鬼的计划,鲁Sir人还没找到,他先买了两条藏獒。又等了半个月,找鲁Sir这个人渣行动还是没有丝毫头绪,两条藏獒已经饿得瘦骨嶙峋。
在这期间,却发生了另一件事情。每一行都有自己的规矩,老鬼这一行业主要工作便是“计算”,并定价一个生命值多少钱。当一个人知道了自己生命的价格时,往往距离死亡也不远了。老鬼白手起家,和兄弟们一起用拳头“创业”,一起打架,一起流血,一起赚钱,同生共死。对于一个体面的讲究人,有一点是不能被允许的,那就是——睡他的老婆!
最初发现事情有蹊跷的,就是老鬼。
在他回国的第二个月,老鬼发现自己的妻子怀孕四个月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顶绿油油的帽子,他是戴定了,就差直接向媒体发通稿,昭告天下了。兄弟们猜疑,一定是有人睡了老鬼的老婆,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还是他的好兄弟——“索命三人行”里的王老三。
老鬼想了一万种方法计划阉了这个王老三,并且他都一一说了出来,还让自己的手下群策群力,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王老三的命根子!为此,他又说那两条藏獒,就是为他准备的。
想法说出来,就成了危言,而危言是用来耸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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