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武指着张大中腿上的刀,问黄楠:“这是你的刀?”
黄楠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复,又把目光转向了窗外。宁武把脸凑过去,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这是几个意思?”黄楠还是没有解释。
宁武一拳打在了黄楠的脸上,黄楠的眼眶晕起一片乌青色,他想反抗,但看见宁武手里的枪,就没敢发出声音。
宁武看了看黄楠穿着大裤衩、脚拇指夹了双拖鞋的造型,说道:“你当我瞎啊!还是当我听不懂人话?别和我说你是来散步的!”
黄楠委屈地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只是上错车了,你信吗?”宁武听黄楠说自己上错车了,不禁呵呵一笑。后座的一个胖子激动地凑过来半个身子,探出那张大脸搭讪地说:“信,我信,我现在就有种上错车的感觉。”
宁武调转了枪口,指着胖子,不耐烦地看着他,满腔怒火说道:“你就是一个人质,别跟我废话!”
胖子闭上了嘴巴,无辜地蜷缩回座位上。臣一看着黄楠,在宁武耳边轻声地嘀咕道:“这哥们儿不像正经人。”
宁武惊讶地看着臣一问:“你怎么知道的?”臣一使了个眼色,看着黄楠的花裤衩说:“正经人谁穿成这样?”宁武点了点头,看着衣着暴露的黄楠,觉得他明显有在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的嫌疑。这时,臣一挺身而出,酝酿了一下情绪,热情洋溢地给他们做互相介绍:“很多珍贵的友情都是从冲突开始的,我来介绍一下,我们完全可以成为朋友。这位是我的同事。你叫什么来着?”
宁武敷衍道:“叫武哥就行。”
臣一又问黄楠:“你呢?”
黄楠说:“黄楠。”臣一说:“不打不相识,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黄楠说:“我只想下车。”宁武拒绝了他的请求,摇头说:“不可能!谁都不准下车!”说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血泊中的叶开身上,原本凶狠的目光立即流露出恐惧。他恐惧的神情被黄楠捕捉到了,地上的这个人便是他的软肋,黄楠走过去尝试地问:“这是什么情况?”
臣一说:“他被吓坏了。”黄楠又问:“他死了吗?”臣一看了一眼叶开,说:“以前他以为他死了。”宁武似乎听到了希望,追问:“那现在呢?”臣一说:“不知道,可能被自己吓死了。”
宁武失魂落魄地跌倒在座椅上,手里的枪几欲脱落。现在车厢内势均力敌,差距就在一把枪上。黄楠紧盯着宁武手里的枪,想寻找机会夺过来。他蹲下来借机去检查血泊中的叶开,他感觉到他还有微弱的心跳,便故作镇定地说:“我觉得那哥们儿还有抢救的必要,现在立即送往医院还来得及。”
这句话果然触动了宁武,他为之动容,手忙脚乱地赶了过来。这让黄楠心中窃喜,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中,眼前这个男人的智商是一目了然的个位数。想起自己下车有望,黄楠仔细地端详着血泊中的叶开。宁武把耳朵贴在叶开的胸前,静谧地聆听着他的心跳声,如果这个男人没死,自己应该不会被枪毙,也就不会尿裤子。听了一会儿,他除了自己的心跳和喘息声,没听到任何声息。他让臣一再次确认,臣一战战兢兢地走过去,用手指放在叶开的鼻孔上,手指刚碰到叶开冰冷的皮肤,就猛然间缩了回来,他绝望地摇了摇头。宁武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故作镇定的他来回踱着步。黄楠无助地坐在座椅上,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努力用人性来维系的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地崩塌了,他神情恍惚,目光呆滞,急促地凝望着四周,没有方向,毫无目的,他的精神支柱就像崩塌的山脉,这让他喃喃自语,语无伦次。
臣一尾随在宁武身后,让他放松,别紧张。公车飞驰而过,黄楠看着眼花缭乱的窗外,一只脚踏在座椅上。路边一直有车辆呼啸而过,黄楠目测车子与地面的距离,即使他成功跳下去,也难免不会被后来的车辆撞死。又有几辆汽车驶过,公车的速度也有所减慢。他找到了一个空隙,弓起身子,踮起脚尖,做好了要跳车的准备,刚想跳下车,被臣一抱住了,把他从座位上拉扯下来。
臣一热情地搭讪:“很高兴认识你,黄先生在哪里高就?”黄楠仍不甘心,依然看着窗外,心不在焉地说:“监狱。”臣一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黄先生在哪家监狱进修啊?”黄楠说:“禽城。”臣一肃然起敬,宁武插了一句:“犯了什么事进去的?”黄楠说:“酒后驾车,肇事逃逸。”这时,车载电视里播放出黄楠和甜甜逃跑时的视频,两个人近乎赤身裸体,光天化日之下在人群中奔跑,几个警察在围追。臣一提示宁武看电视,宁武看了一眼电视,又确认了一眼面前的黄楠和他身边的甜甜,笑着说:“哥们儿,业务做得挺丰富呀!”胖子也瞅了一眼电视,感慨地说:“这车上还真是众星云集呀。”黄楠、宁武、臣一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异口同声地说:“闭嘴。”
黄楠只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新闻里。公车里传出唏嘘的叫嚷声。一对小情侣还在后排打情骂俏起来,女孩咯咯地捂着嘴笑,笑声惊扰了宁武和黄楠。黄楠看了一眼宁武,问道:“现在抢劫都这么不严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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