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人李秘很委婉地跟他说过,在公众场合尽量少说话,不说话的人都是厉害的主。老鬼想做厉害的主,他确实也是狠角色。如果一个人不想被人轻易地看破,那就不要假装自己很复杂,越简单的人往往越不容易被人看透。
老鬼不是蔫儿坏的类型,他坏得表里如一。他变坏是从失去了男人的功能时开始的,他把和女人在一起当作是自己毕生的事业,现在事业没了,他只能另辟蹊径,变成了现在活见鬼的样子。老鬼年轻的时候意气风发,一日三餐的浪漫,完全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特别是别人的老公的感受。在他劲爆的成长过程中,其实也充满了心酸,一张俊俏的脸上,自从贴了创可贴就再也没揭下来过。
老鬼和鲁Sir结下的梁子不是一两天造成的,也绝对不是一两天可以解决的,然而事情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解决了。鲁Sir惹上了大麻烦,惹上了最不该惹的老鬼。现在老鬼死了,老鬼的死把故事推向了极致,在不属于他的故事中,这个麻烦被一个陌生人轻松地搞定了。这个世界上最悲剧的事情,估计就是麻烦被解决了,当事人还完全不知道。鲁Sir一刻都没敢休息,并且还在执着地满世界跑路中。
一部作品的食材,总是千奇百怪,本来风马牛不相及的故事,联系在一起,便有了新的味道,每个人原有的样子,随着笔触走着走着,还有多少人记得最初创作的缘由。
一个人被击倒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站起来后,会去做些什么。阿武的选择跟很多人都不同,他摔倒了会第一时间站起来,把摔倒的地方捯饬得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地再躺下,就像祥林嫂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向路人炫耀着自己摔倒了,而博得同情心,搞得好多人误以为摔倒了反而是一件很光宗耀祖的事情。宁武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兽医,开了家宠物店,有些主人养了宠物,宠物发情期时情绪很难控制,主人嫌弃它们把房间搞得乱七八糟,就会选择给它们做生理上的手术,阿武的工作便是主要给狗做阉割手术。他喜欢臭美,在店里挂满了镜子,做手术的时候都不忘记给镜子里的自己抛媚眼,整理发型、着装,这时手下一不留神,割大发了,把一只活蹦乱跳的宠物狗差点开膛破肚,阿武也吓懵了,看到血流出来,潦草地缝合起来,把一只贵宾缝合得跟地摊儿上的布娃娃一样,没下手术台就感染细菌,牺牲了。看着这只除了不像狗什么都像的玩意儿,阿武想,这肯定还不回去了,说狗剖腹自杀、患有忧郁症。没有抢救回来?相信狗的主人也肯定不会信。
十七个小时过后,狗的主人兴高采烈地来取回自己的狗,狗还是那条狗,主人还是那个主人,阿武却不再是那个阿武了。狗的主人痛切心扉地看着那条可怜的倒霉狗,咬了咬牙,一口价要得阿武倾家荡产。人命比狗命贱的时候,他都恨不得将自己按斤过磅;狗比人金贵的时候,千万不要拿人和狗比,太多事太多人是比不了的。
俗话说:“喝酒误事。”阿武心情不好,一顿醉酒,不仅耽误了别人的重要事,还把自己的事情也全耽误了。一夜宿醉之后,阿武醒来,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把枪和满额头的文身,他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自己的一代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就这样毁于一旦。
他身边的陌生人,是这一切的开端。阿武看着臣一手臂上的文身,这梁子算是结到了骨子里,阿武怀揣着打断骨头也要扯断筋的心情去玩命,这一下就玩大发了,害得一个路人甲丢了性命。
叶开的遭遇,最初让我想起的是我的高中同学,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傍晚,我们在班级里上自习,我的同桌兴奋地跟我说:“郭敖,今天晚上得出大事,这热闹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场面,你啥时候见过几十个人打几十个人的群体斗殴?别上课了,我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两拨人为了一个女人打起来了,约了时间、地点,就在今晚。西瓜刀、铁链、木棍。我同桌揣着瓜子、可乐,抱着一块地瓜,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地冲出了教室。
据说那天晚上月黑风高,有女人、有凶器、有热血、有场面、有故事,约架的动机、阵势都有了,双方严阵以待,一触即发,直接上手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双方肉搏加血拼,打得昏天暗地,难舍难分,散落了一地的瓜子、可乐瓶,还有踩烂的地瓜。
那天晚上战斗结束后,双方四处逃散。在混乱中,我同桌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把刀给捅死了。他是这场群体性斗殴事件中,唯一的牺牲者。
这场面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我现在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那件事情搞得人尽皆知,隔壁的乡镇、县城都有人来探问。去参加同桌葬礼的时候,我第一次认知到了这个世界有多么疯狂、荒诞,一切都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的身边。
叶开是特别害怕改变的人,可在他的人生规划中,处处都充满了变数。改变,就意味着冒险,也印证着革新。他一步一步地被外界推着向前走,身不由己,言不由衷,虽然努力本分地工作,却无法避免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该来的还是会来,厄运总是如此的任性,来的时候连声招呼都不打,走的时候却紧缠着不放。
生活给了他两个大耳刮子,清脆、响亮,他忍着,必须得忍着。他害怕失去现有的一切,于是生活从他的身边夺走了他母亲和女儿的生命。他懵了,一蹶不振,失去了工作,妻子的离开让他雪上加霜。他感觉到了麻木,时间久了,反而渐渐地开始感觉到痛,发现自己已经遍体鳞伤。八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并且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唯一一次想冲破命运的枷锁,却没能得到命运的眷顾。从一个文质彬彬的工科男到一个性情跋扈的危险分子,在他生命的终点线上,一切压抑难以遏制地爆发出来。在这座冰冷的城市里,他还是看到了笑容。笑,是这个世界通用的语言,由于封存了太久的情感,这一丝微笑,足以温暖他的心。他这些年来的执着和坚守,原来如此地不堪一击,顷刻间崩溃在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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