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的警察可乐坏了,说:“这事新鲜,什么世道,嫖娼还带打包的。”
黄楠两个人绕了两家百货大楼,终于从混乱的人群中逃窜出来。女人试着挣脱,黄楠却紧握着她的手臂,指甲沁入到血肉中,一个劲儿地拖拽着她向前走,无视路人的注目。女人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
十字路口,四面八方都有警察在拦查。黄楠随手从摊位上抓起一只墨镜,给女人戴上,另一只手把女人揽在怀里,和警察擦肩而过。又穿过了几条街道,黄楠和女人来到一个破旧的街区。女人站在二十米开外,远远地指着一间地下室,示意黄楠,那就是小春的蜗居点。黄楠拉扯着女人走到门前。
烈日下,木门上的绿漆已卷曲到一起,透过门缝可以看见屋子里杂乱无章的摆设。
女人敲了敲门,轻声问:“春哥在吗?”没有人回应。女人暗示黄楠:打破玻璃,可以试图从窗户爬进去。黄楠没有采取她的建议,而是一脚踹开了门锁。
阳光照进屋子里,灰尘弥漫。黄楠翻看了屋子里的东西,没有任何线索。他看了看表,在屋子里一张破旧的沙发上坐下。沙发的皮革已经褪去了一层,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份薯片,捏了两片塞进嘴里。
小春把车停靠在家附近的路边,手里晃动着一把刀子,反复地威胁着车里的女孩,随后拔下车钥匙,下了车。
刚走到家门口,小春就看到了房间里的黄楠,他转身撒腿就跑。黄楠扔了手上的薯片,追了出来。
慌忙回到车上的小春,车门都没来得及关上,就启动了汽车。开出了二百米后他才关好车门,随后一脚油门踩到底,撞毁了两只垃圾桶,消失在街角。而黄楠追着车子跑出一条街却还是没能追上。
这座城市里的人似乎都很匆忙。一个脑门上文着“我没喝多”的中年男人,拎着一把枪,追赶着一个小青年,从黄楠身边跑过。两个人的紧追不舍,让黄楠有些错愕和紧张,他侧身躲开。
跟着他的女人也追着跑了出来,她气喘吁吁地跑到黄楠身边。黄楠带着女人转身进了商城,他想抄近道围堵小春。两人跑出商城,黄楠注意到这个女人几次和他奔跑时,手里都不忘提着她的包。他只知道女人的包很重要,但没想到这么重要。他摇着头看着她,没有言语,随后加快了脚步。
小春驾车已驶入主干道。黄楠、女人跑出了商城,想拦一辆车。但看见他们两个人这番模样,几辆出租车经过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黄楠像无头的苍蝇,一时没了主意。
这时一辆车停靠在路边,黄楠看见车门开了,立即钻了进去。女人见状,也尾随钻了进来。
黄楠指着前边小春的车辆,对司机说:“追前边那辆车!”
这话让司机哭笑不得,司机疑惑地看着黄楠,气不打一处来,说:“你有病啊!”
黄楠四顾张望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上了一辆公交车。他想立即下车,公车却已经缓缓地开出了站台。看着公车与小春的车行驶方向南辕北辙,黄楠急出一身冷汗。
女人喘息着站在黄楠身后,不停地安慰他。黄楠转身看着这个女人,说道:“谢谢,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女人摇头说:“我没有地方可以去。”黄楠问:“你叫什么名字?”女人说:“甜甜。”
黄楠信不过她,纠正地问:“我不是问你艺名,我问的是真名。”女人羞涩地说:“田大壮。”黄楠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希望他还能听到什么信息,或是其他名字。可一阵尴尬的静默之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女人眨着眼睛看着黄楠突然释怀的样子,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黄楠失落地说:“无所谓了,我还是叫你艺名吧!”
Countdown一天前 上午9︰45·叶开篇
红灯闪过79秒,川流不息的人群涌过人行道。驾驶位上的叶开点了一支烟,他讨厌等待,因为大多数的时间,他都在等。有人说,每个人平均每天有367秒的时间在等待红绿灯,约6分多钟,而人的一生大概有2920个小时在等红绿灯过马路,我们平均大约有17周的时间都在仰望着这些数字。
叶开精通数字,并信仰数字,读书的时候他便对数字痴迷,但现在,他却觉得这些数字愚蠢、冰冷,甚至没有一点温度。虽然车窗前照片中的女儿笑得很灿烂,但副驾驶座上的诊断书却跟那些数字一样,精准无误又残酷无比。他身体的各项指标数字已经糟糕到了无法控制的程度,除了呼吸,他就剩下一坨烂肉,这让他有时候都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他最讨厌的便是不确定的因素,不确定的因素会致命!至于他的生命,医生四个月前告诉他:“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建议你出去走走,做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叶开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让自己开心。这病痛就像影子一样纠缠着他,撕心裂肺的疼痛令他无法顺畅地呼吸,全靠止痛片,他才得以维系自己的生命。
剧烈的咳嗽让他扶着方向盘的双手开始颤抖,烟蒂上沾满了他咳出来的鲜血。他又猛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扭曲着身子想要拉开储物箱,去拿里面的药瓶,不曾想白色的药片散落一片在车座上。他本来早就应该死了,这是医生通过数据分析出来的结果。所以现在的每一分钟每一秒,他都觉得自己是在欺骗死神。他骗得很辛苦,因为还有太多的事情,他还没有来得及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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