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打算今天给您回的,长官。您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我的号令竟然被人当成了耳边风。”
普勒的父亲得到两个儿子的时候岁数已经不小了。他如今七十三岁,健康状况不好。
“您将用鞭子把他们赶回队列。您一直在这么做。那些家伙人不坏,他们会服从的。游骑兵,当先锋,将军。”
从很久以前起,普勒就放弃了企图对父亲晓之以理的努力,不再对父亲说“您已经不是一个指挥官”这类的话了。父亲年老多病,滑向生命尽头的速度快得令他难以置信。也许老战将本人却永远不相信他自己会在某一天死去。
“我需要你来这里。你能管得住他们。我总能指望上你,小丘八。”
普勒是父亲辉煌的军旅生涯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参军的。他们从未在一起服役,然而父亲密切关注着小儿子的成长。与这位中将的血缘联系并没有使普勒的起步更加容易。事实上,它使事情变得更加艰巨。
“谢谢您,长官。可是就像我说过的,我正在执行另外的任务。”普勒再次停顿,看了一眼手表。按照自己设定的时间表,他已经延误了。他不想打出手里的那张牌,然而在不得已的时候只好这么做。
“前两天我见到了鲍比①,他请我代他向您问候。”
①鲍比(Bobby):普勒的哥哥罗伯特(Robert)的爱称。
父亲那头即刻挂断了电话。
普勒关好电话,将它插进腰带上的手机套里。他呆坐了几秒钟,低头盯着脚上的军靴。他应该动身了,真的应该了。相反,他却从兜里掏出了皮夹,翻开了那张照片。
普勒家的三个男人站成一排。都是高个子,不过最高的是小普勒,如果赤脚量的话比父亲高出一点三厘米。将军父亲的脸庞如同是花岗岩雕刻的。他的眼睛曾被人形容为是两只炮口,里边装着最大口径的炮弹。他的相貌仿佛是巴顿和麦克阿瑟合二为一铸成的,只是他比那两位将军更自大、更难相处、更强硬顽固。他是个狗娘养的将军,而他的士兵们热爱他,愿意为他出生人死。
他同样是个狗娘养的爸爸,而他的孩子们怎么看他呢?
我爱他,愿意为他出生入死。
老普勒上西点军校时是篮球队的队长。在他当队长的四年里,这支球队从未赢取过某一类比赛的冠军,但是与他们交手的任何一支球队的队员在下场时,都是一瘸一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即使他们战胜了他的球队,感觉上似乎仍然是败下了阵来。
“被普勒收拾了”,是人们形容这类情形时经常要说的话。球场上是这样,战场上也是这样。对他而言,两者无疑是一回事。终场的哨音不响,他就会毫不懈怠地和对手死缠烂打下去。或者,打光了子弹后,他会带领士兵冲入敌阵肉搏,一直死缠烂打到最后的胜利。
小普勒的目光短暂地停留在照片中他父亲左边的位置上。那里没有人,尽管本来应该有的。本来应该有。
他把照片放了起来,佩好枪,套上那件CID夹克衫,走出去锁上了身后的门。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出发。
24
走向他的汽车时,普勒注意到旅馆营业室窗户的灯还亮着。出于好奇的本能,他决定查看一下,便走过去推开了门。那位老妇人坐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右手按住心房,表情露出恐慌,胸口上下起伏着。她的面色显得潮红,边缘上却又泛着淡淡的灰色。
他关上门移到近前。她的嘴唇和鼻子周边的皮肤没有现出蓝色。应该不是紫绀。
但是……
普勒取出手机,不看屏幕便用拇指摁下了911。
“这种状态有多长时间了?”他问女人。
“有十分钟了。”她含糊地答道。
他单膝跪在她的身旁。
“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好久没有过这么糟的症状了。我过去在医院做过搭桥手术。”
“心脏不好,是吗?”
“相当不好,我想是的,是这样。我能活这么长时间,已经够让人惊奇的了。”
她呻吟着,更用力地捂紧胸口。
“像是有很沉重的东西压在那里?”
她点点头。
“您的胳膊一跳一跳地痛吗?”
她摇摇头,眼泪开始淌了下来。
心肌梗死的一个重要症状是胸口憋闷,仿佛压上了一头大象。它同时还有一个症状:左臂出现锐痛。不是人人都有这一反应,特别对于女人而言,也不一定非得是左臂。普勒可不想坐等着各种症状表现齐全。
911的接线员接起了电话。普勒用几个并不连贯的短句子说明了眼下的情况,准确地描绘了一些细节。他挂断了电话。
“他们马上就往这里赶。”
“我害怕。”她的声音发颤。
“我知道,不过您不会有事的。”
他摸摸她的脉搏。很微弱。这不奇怪。心脏出问题带来排血量的下降,自然造成脉搏的细弱。她这种上了年纪的人还有伴生中风的可能。她的肢体湿冷,脖子下的血管鼓胀。这都是些不好的症状。她也许正在形成血栓。
“您只要点头或摇头就行。觉得恶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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