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曼。这个值得赞美的小县的司法官,据说人不错。
“我是普勒,林德曼司法官。您请坐吧。”
林德曼挤进了普勒对面的座位,摘下自己的宽檐帽放到桌上,用手捋捋稀疏的、被帽子压变了形的头发。他身上散发着Old Spice男士香水、咖啡和尼古丁混合的味道。普勒不禁想道,也许德雷克这地方人人都吸烟。
“我不会耽误您更多的时间。我猜您是很忙的。”林德曼说。
“相信您也一样,长官。”
“别叫我什么长官,我叫帕特。该怎么称呼您?”
“叫我普勒就行。”
“科尔对我说您很在行。我相信她的话。有人说她是个姑娘,不适合穿警服和佩枪什么的。可是我认为在这里的警察局她比任何一个男人都强。”
“根据我见到的情况,我也会这么想。您来点咖啡吗?”
“很想来点,可是我不得不拒绝,至少是我的两只肾脏不得不表示拒绝,因为我已经喝了三杯了。还有我的前列腺,医生说已经像只柚子那么大了。坐在警车里巡逻,不大容易找到那么多可以撒尿的地方。”
“我想是那么回事。”
“干这活儿可不容易。”
“没错,的确是这样。”
“人们不太习惯警察在这儿进进出出地开展调查。这里的上一起凶杀案发生在十年前。”
“那次发生了什么事?”
“丈夫发现妻子和他弟弟搞到了一起。”
“他杀了妻子?”
“不是,倒是她动了手,开枪杀了丈夫。那个弟弟见她杀了哥哥便朝她扑来,结果也被她开枪射杀了。当时的局面挺复杂,不夸张地说。”
他停下来望了望四周,目光又回到普勒身上。
“一般情况下,我们在警察局的业务上同外来者是不合作的。”
“我对此完全理解。”
“您要和科尔好好配合。”
“我会的。”
“有什么情况别瞒着我。媒体总想介入呢。”他以颇为厌恶的语气谈论到媒体。
“军方在这一点上可以帮助您。我愿意向您推荐这方面的联系人。”
“我很感谢。”
普勒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在背面写下联系人的名字和电话号码,顺着桌子推给了他。县司法官没有细看,只是将它拿起来放进了衬衫口袋。
“我该走了。”林德曼说,“继续享用您的早餐吧。”
“我会的。”
林德曼戴上帽子,拖着脚步走出了牛栏餐馆。
普勒目送他的身影。突然间,隔着两张桌子坐着的一个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原因只有一个。
那人戴着美国邮政服务公司的帽子。
26
普勒观察着他。这人以一种审慎的神态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喝咖啡也是如此,啜一口,放下杯子,十秒钟后,又啜一口,又放下杯子。普勒的早餐上来了。他吃的速度比原先计划的更快。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质使他重新获得了充沛的精力。没等送来账单,他就把现金放在了桌上。昨天的晚餐使他知道了饭菜的价格。
他站起身,手托着早晨的最后一杯咖啡,不理睬旁人的注目,穿过其他餐桌站到了邮递员的身边。
那人抬起头看他。
“您是霍华德·里德吗?”普勒问。
面容消瘦、脸色灰黑的邮递员点点头。
“我打扰您几分钟可以吗?”
里德什么也没说。
普勒亮出了自己的徽章,接着是证件,然后没等对方回答就坐了下来。
“我是陆军CID的,正在调查您星期一撞见的凶杀案。”他这样开了头。
里德颤抖了一下,又把帽檐向下拉了拉。
普勒上下打量他。不健康的消瘦状态表明体内患有严重疾病。阳光暴晒的皮肤。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的外貌。耷拉着的肩膀。他用肢体昭示着自己的失败。失败的人生,失败的一切。
“我能问您一些问题吗,里德先生?”
这个人又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咖啡,放下了杯子。普勒不禁怀疑他是否患了强迫性神经失调症。
“好吧。”里德说道。这是他说出的第一句话。他的嗓音嘶哑微弱,似乎他并不经常使用自己的声带。
“您能对我从头一步步地讲讲那天的事吗?从您在路边停车开始。您都见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也许还有些您习惯于看到或听到的东西,但是那一天却没看到或听到?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里德从旁边的干净盘子里抓过纸巾擦擦嘴。他果真一步一步地讲述了起来。普勒暗暗佩服他的记忆力和条理性。也许一个在同一个地方递送数不胜数的邮件、日复一日地观察那些一成不变的事物的人,对于可能出现的一些别样的迹象更为敏感吧。
“您以前见过雷诺兹家的人吗?”普勒问。
“谁?”
“被杀害的那家人姓雷诺兹。”
“噢。”里德思索着,没有急于回答,还是端起杯子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咖啡。
普勒注意到他的关节突出的手指上戴着结婚戒指。有家室,却在早晨五点半的时候出来吃早餐?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的脸上才挂着一副对一切都不抱希望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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