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路易莎。我没法告诉你究竟谁是安妮。我买下这个地方时,它就叫这个名字。我没钱再给它改个名字。”
“您喜欢鲜花吗,路易莎?我会让人送些花到医院去。”他盯着她的目光,希望她保持镇静,呼吸逐渐恢复自然,不去想心脏可能会永远停止跳动的可怕事实。
“姑娘们从来都喜欢收到鲜花。”她用微弱的声音回答。
普勒听到救护车的马达声,接着是车轮碾过砂石路、车门开关和人的跑动声。医护人员都很敏捷、高效和训练有素。他谈到了阿司匹林、硝酸甘油和生理盐水,还有她的血压。他一一说明了路易莎的症状,因为她目前还没有力气说更多的话。
这些医生镇定地问了一切这时应该问到的问题,很快就给路易莎戴上了氧气罩,换上了新的输液瓶。她的脸色进一步恢复过来了。
其中一位急救人员问普勒:“您是医生?您采取的一切措施都是正确的。”
“我不是医生,只是个懂点小窍门的军人。请您好好照顾她。她的名字是路易莎,我们是朋友。”
这个矮个子男人抬头望着身材高大的前游骑兵,说道:“嘿,伙计,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路易莎在被推向救护车的路上朝普勒招了招手。普勒跟了过去。她拉下了脸上的氧气罩。
她说:“有只小猫。你能——”
普勒点头。
“我也有一只小猫。没问题。”
“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亲爱的。”
“普勒。”
“你是个好小伙,普勒。”她又一次这么说。
车门在她的身后哐当一声关上了,救护车疾驰而去,警报器的尖啸声在黎明的曙色中久久地回荡。
好小伙。
他一定要找到一家花店。
他去寻找小猫,在进入营业柜台后面的那间卧室后发现了它。这只身上带着深浅条纹的猫钻在床下,正在酣睡。老妇人的“家”有两间小屋,还有一间配有淋浴设备、不到两米见方、像普勒这样的个头很难挤进去的卫生间。满屋子到处摆放着她这个年纪的人乐于积攒的各类物品。看来,这些老人所以舍不得丢掉旧日的东西,只是因为他们一心想挽住岁月流逝的脚步。
试图阻止迈向死亡的行程。仿佛我们当中有谁真的能做到似的。
塔利班的那次埋伏使普勒失去了四位战友,他拼死救出了另外四位。他做出的事情,他的任何一个战友也都会为了他而无代价地去做,然而他却由于自己的行为得到了沉甸甸的奖章。他回了家。八位战友中的一半也回来了,躺在星条旗覆盖着的漆得闪亮的棺材里。
一切费用不必自理地飞回美国多佛空军基地的航程。阿灵顿国家公墓地下的长眠。一排排的白色墓碑中记载着你的从军经历的那一块墓碑。
不平凡的人生——普勒这样想——为美国陆军奉献的人生。
这只猫已经很老,也很胖,而且显然对主人的身体所经受的痛苦一无所知。普勒为它提供了充足的食物和满满一小桶水,并打扫了它当作小窝的那只纸箱子的卫生。他找到了营业室的钥匙,于是锁上门去吃早餐。
突然间他感到很饿,此刻他自己的食物也必须是充足的。
25
他把迈锐宝停在了正对着餐馆的路边。
牛栏餐馆已经开门营业,而且一半的桌子都有顾客了。很明显,这里的人们起床和吃饭都很早。
普勒在角落的一张桌旁占了个靠墙的位置。他从不坐在吧台前面,除非对面有大镜子,使他能够观察自己的后面和两侧。牛栏餐馆的吧台后面没有悬挂这样一面镜子,所以他也就不可能有其他的选择。而且从这个角度,他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那辆车。
他点了与昨夜同样的食物作为早餐。人一旦发现什么东西不错,就不会轻言放弃。
他用目光环视周围的顾客。基本都是男人。
去工地上班的穿戴,或许也有人是穿着这一身刚从工地下班回来。今早没有穿西服的,全都是像他一样的工蜂。
他抬眼看看墙上的挂钟——零五三零。
他抿了一口咖啡。二十分钟内吃完一会儿要端上来的食物。四十分钟开车到现场。零六三零。就像他对科尔说过的一样。
他又啜了一口咖啡。味道不错,有些烫嘴,杯子很大。他用手罩住杯子,感受着正在渗进皮肤的热力。
外面的温度早已是摄氏二十七度了,而且又闷又潮。他刚才跑去取车后备箱里的急救包时,身上就淌出了不少汗水。可是,外面的温度很高时你得喝点热的,这样才有助于你的体温慢慢降下来。如果天气冷,你就喝点冷的。简单的科学道理。然而说句实话,不论气温如何,普勒喜欢手里的咖啡。它的确是军营咖啡的味道,普勒对此再熟悉不过了。在军营里品尝咖啡,是随时准备杀戮的非正常状态世界中尚存的、与常人无异的宝贵时光。
“您是约翰·普勒?”
普勒循声向左边看去,见到一位六十开外的人站在他的桌旁。他有一米七五左右,身材圆胖,皮肤晒得黝黑,帽子下面露出灰白的头发,穿着一身警服。普勒看看他胸前的姓名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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