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能及时发现炸弹的绊线。他没能挽回路易莎的生命。
他看看手表,盘算着是否应该打个电话。
科尔此刻也许早已上床睡觉了。而且,他究竟想对她说些什么呢?
他在床上躺了下来,M11手枪也将一整夜躺在他的手掌上。
他的手机振动了。他看了一眼号码显示,不禁无声地发出了呻吟。
“您好,长官。”
“事情糟透了,枪炮中士。”他父亲说。老人家对普勒的称呼一般是在“小丘八”和“枪炮中士”之间转换,有时也干脆变成“你这个该死的一等兵”。
“什么事,长官?”
“上头没发出任何命令。星期六的夜晚竟然无所事事。我们一起出去找点乐子怎么样?我们可以到基地搭一架出去执勤的军用运输机,飞到香港去。我熟悉一些地方。以往在那儿的日子还是不错的。有些娘儿们很可爱。”
普勒解开靴子,把它们踢到了一边。“我正在执行任务,长官。”
“我说句话,你的任务就解除了,士兵。”
“这是个特殊任务,长官,直接由总部指派的。”
“为什么我竟然不知道?”他父亲的语气凶巴巴的。
“命令是绕过直接的指挥系统下达的。我没问为什么,将军。这毕竟是部队,我只是依照军法执行命令,长官。”
“我要打几个电话。这一套做法必须制止。如果再晾我一次,他们就会为此而后悔莫及。”
“是,长官。明白,长官。”
“他们一定会付出代价。”
“是,长官。祝您在香港愉快。”
“你好好干,枪炮中士。我回来后联系你。”
“明白,长官。”
啪嗒一声,他父亲挂了电话。普勒怀疑是不是医院已经不再给他父亲服用夜间的药物了。已经这么晚了,通常服过药的父亲早就进入了深沉的梦乡,可是最近这老爷子已经两次在这个时候给他的儿子打来了电话。他回头得查查是怎么回事。
普勒脱下内衣,重新躺到了床上。
每次同他的父亲有过如此一番交流后,普勒都感到自己身心的某一个部分被什么东西实实在在地吞噬掉了。也许有那么一天,普勒会不折不扣地相信他父亲在电话里说的每一句话,他父亲会重返部队指挥官兵,普勒则真的成为他的小丘八或他的枪炮中士或他的那些“该死的一等兵”
当中的千万分之一。也许有那么一天。但不是今晚。
他熄了灯,闭上了双眼。他需要睡眠。所以,他睡着了。但是睡得很轻。三秒钟内就能醒来。瞄准,向敌人开火。
炸弹。子弹。瞬间就可能降临的死神。仿佛他从来没有离开过阿富汗。
43
早晨六点钟,普勒起床了。淋浴,刮脸,穿衣。
他坐在营业室的小门廊上,喝着自己研磨的咖啡。没有人私自闯进昨天沃里离开后他用黄色隔离带圈起来的地方。
八点钟在牛栏餐馆,他点了鸡蛋、火腿、麦片,另外又点了咖啡。科尔今天换了一身警服,将柔美的女性特质掩埋在涤纶织物、警用器械和黑色制式皮鞋之中。
“路易莎昨天死了。”普勒说。
“我还没听说呢。”科尔答道,叉子在送往嘴边的途中停住了。
普勒对她说起了沃里·寇辛斯对旅馆的造访。科尔证实沃里的奶奶和路易莎是相交很久的老朋友。
“今天早晨我给医院打了电话,我说我是她的孙子。”普勒说,“他们告诉我,她是在睡眠中死去的。”
“这种死法倒不坏,我想。”
比一块巨石砸在有人乘坐的车上好多了。普勒不禁这样想。
“她在这里没有家人。她的遗体怎么办?葬礼呢?还有她的旅馆?”普勒问道。
“我得打几个电话。我们会妥善处理的,普勒。虽然德雷克已不是过去的样子了,但是我们这里还是有许多好人。他们关心别人,这里的人们仍然彼此照料着。”
“好。”普勒呷了一口咖啡,“不过在有人去世后,这儿的人当真那么快就去搬人家的东西吗?”
科尔耸下肩。“我不会对你说沃里的话有假。人们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往往会做出奇怪的事情。”
“你指给我的那个地方,住在那个水泥堡垒旁边的人们,就是这样子吧?”
“我得承认,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在这一带靠捡拾垃圾过活,而且有些时候人家还没有咽气他们就跑去拿走对方的东西。我们把这种行为看作是盗窃或抢劫,有时甚至认定为是重大盗窃罪。这些人不得不为此付出代价。”
“关进监狱?”
“有些时候是这样。”
普勒咬了一口鸡蛋。他已经给匡蒂科的头儿打过电话,汇报了案件侦查的最新进展。当他提到明显是针对他本人的爆炸事件时,唐·怀特说:“很明显,你已经让有些人变得兴奋异常。”
“是的,长官。”普勒当时只是这样回答。他没有请求对方提供人力增援。如果头儿想派更多的人过来,自然会派的,普勒不想为此而乞求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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