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知道在那儿服过役的人有谁还想念它?”
“真高兴你活着回来了。”
“有许多人没做到。”
“在办什么有趣的案子吗?”
“手头没什么大案子。”
“多保重。”
“好的,你也多保重。”
甚至还没说出口,普勒的这句话已经显得空洞乏力。他转身离开,与此同时,宪兵走上来带他的哥哥。
“嘿,约翰?”
普勒回过头。宪兵的大手正抓着他哥哥的左上臂。普勒不禁想扯开宪兵的那只手,再一拳把他打趴在地上。不过,这只是他瞬间的想法。
“嗯?”他们的目光锁定在一起。
“没什么,伙计。确实没什么。见到你真好。”
守在安检门旁的年轻宪兵在普勒走过时啪地立正。普勒一步两个台阶迈下楼梯,走到了他租的那辆车旁。手机响起来了。他低头看看来电显示。
这是弗吉尼亚州匡蒂科军事基地第701宪兵群的号码。普勒在那里服役,做CID的调查员。
他接起电话,默默地听着。部队教会了他少说多听,多多地听。
他的回答很简略:“我现在就出发。”他看了一眼手表,迅速地计算着飞行和驾车的时间。由西向东飞,还要算上一小时的时差。
“三小时五十分钟,长官。”
在西弗吉尼亚州某个偏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处凶杀现场。被害人当中有一位陆军上校,这就需要CID介入调查。普勒弄不懂的是,为什么这件案子一定要交到第701宪兵群手里。但是他是军人。他接到了命令。他将执行命令。
普勒要先飞回弗吉尼亚,拿上他的私人用品和工作装备,再匆匆地开车赶往西弗吉尼亚州那个偏僻的地方。然而,此刻他想的不是那位被杀的上校,而是同他分手时哥哥脸上的那副表情。它已经牢牢地镌刻在普勒脑海的深处。普勒善于梳理和区分不同的事物,赶走那些让他分心的念头。可是眼下他不愿意这么做。在不同时期和不同场合下对于哥哥的记忆,一幕幕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罗伯特·普勒是个提拔速度很快的空军少校。他的职责是参与监管这个国家的核武库。他本来有充分的把握至少当上准将,也许是少将。可是现在他却被判犯有叛国罪,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他不能离开这座惩戒营半步。
但是他仍然是普勒的哥哥,即使是美国军队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普勒很快坐到车上打着火,挂上了挡。每当从这里离开,他似乎都把自己的一小部分留在了原处。也许有那么一天,他身上会没有任何可以带着离开的东西。
他从来都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当身边的战友在战场上死去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哭喊过。他们死得通常都很惨烈,但是他以同样惨烈的方式为死去的战友们报了仇。他从来不会伴着无法控制的怒火走上前线,因为那只能让你变得脆弱,而弱者是不会胜利的。当军事法庭宣判他哥哥有罪的时候,普勒没有掉下一滴眼泪。普勒家的男人从来不哭。
这是第一条家规。
普勒家的男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会保持冷静和自制,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增加胜算。
这是第二条家规。
如果还有其他规矩的话,多半也是没有更多意义的东西了。
约翰·普勒不是机器。然而,他感到自己已经非常接近于变成一部机器了。
就此打住吧。他拒绝对自己做出更多的自我剖析。
他离开惩戒营的速度比来的时候快了许多。由于自西向东因而飞行更快的一架飞机,将载着他一头扎进一起新的案件当中。
普勒喜欢接手新的案子,只要这有助于他的念头转移到别处,摆脱那个他永远也难以理解的东西,也是他无法控制的东西——他的家庭。
04
“这件案子由你一个人去处理,普勒。”
约翰·普勒坐在唐·怀特的写字台对面。怀特是CID司令部特别调查署的负责人。过去许多年里,司令部一直设在弗吉尼亚州北部的贝尔瓦军事基地。该基地后来在军队调整时被关闭了。上面决定把司令部移到匡蒂科,并进一步强化了它统一指挥各类陆军刑事调查分支机构的职能。搬到这里后,美国联邦调查局国家学院和美国海军陆战队军事学院都成了CID的邻居。
来见怀特之前,普勒先去基地外面他目前居住的公寓做了短暂的停留。他带上一些东西,又照料了一下他的猫。普勒给这只身上带有橙色和褐色条纹的小肥猫取了个名字,埃沃尔①,因为它总是未经许可就从普勒身边跑开。埃沃尔喵喵叫了几声,缠在普勒身上,抓挠他的腿,又让他抚摸自己弓起的后背。
①埃沃尔:AWOL的音译。AWOL是absent without official leave的缩写,意为擅离职守。
“有案子,埃沃尔。过两天就回来。吃的喝的,还有垃圾盒,都在通常的地方。”
埃沃尔又喵的一声表示明白,接着就溜到一边去了。两年前普勒收养了到处流浪的它,而普勒估计,说不上哪一天它又会游荡到别的什么地方去。
公寓的固定电话里有几条语音留言。他留着这部电话是因为担心手机电池有时会没电。他只是完整地听了其中的一条留言。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戴维·鲍尔达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