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请说话_[美]哈兰·科本【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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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克医生,我和特雷尔在一起真的很快乐。”

  “特雷尔今年多大?”

  “16岁。”

  小女孩抬头看着我,开心地微笑。我再一次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能闭上眼睛。

  每次都是这样,而且让我吃惊的都是——她们都不是意外怀孕。这些小女孩们想生小孩,可是她们本身尚是需要别人关怀的孩子。没有人明白她们到底在想什么。人们表面上说要节育、要禁欲,这都很好啊,可是事实上呢?周围的朋友有了孩子,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所以事实就是如此:特雷尔,我们为什么不行?

  “他爱我。”眼前这名14岁的小女孩告诉我。

  “你妈妈知道这件事情吗?”

  “我还没告诉她。”她开始扭来扭去,不太自在,毕竟只是一个14岁大的黄毛丫头,“我希望您能陪着我告诉妈妈。”

  我点点头,“好吧。”

  我学会了倾听,将心比心而不是妄下判断。当住院医生时要发表演说,当时我高高在上,俯看台下的病患,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们:你们的行为将对自己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曼哈顿某一个寒冷的下午,一个面容憔悴的17岁少女,她跟第三个男人怀上了自己的第三个小孩。她直视着我,一语道破冷冰冰的残酷现实:“你不了解我们的生活。”

  从此之后我不再妄下判断。现在,大部分时候我都是只听不说,不再扮演苦口婆心的白人,反而成为了更加称职的医生。我会竭尽所能地给这名14岁的少女以及她的孩子最好的照料,不会告诉她特雷尔不可能留下,不会告诉她从此将前途尽毁,也不会告诉她按照这里大多数此类病患的际遇,她在20岁之前至少还会碰上两个类似特雷尔这样的男人。

  如果每天都想这些事情,我迟早会疯掉。

  我们接着又谈了一会儿,她说我听。诊疗室要比我的办公室大一倍,跟牢房差不多大(这可不是我的亲身体验哦),漆上了公共机关常用的绿色,就像小学厕所的颜色。视力检查表,就是那张让你指出E的开口指向哪个方向的符号表,挂在门后。一面墙上贴着已经褪色的迪斯尼图案,另外一面墙上贴的是营养成分摄取金字塔结构图。我14岁的小病患坐在诊疗台上,上面挂着卷筒面巾纸可供使用。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巾纸卷起的样子总是让我想起卡内基餐厅包装三明治的画面。

  暖炉开得很大,屋里热乎乎的。对于一个经常有小孩脱光光的地方,温度高一点十分必要。我穿着平时看诊的衣服——蓝色牛仔裤,布鞋,普通的西装衬衫和颜色醒目的1994年“拯救儿童”领带。我没有穿白袍,是因为我觉得那样会吓到孩子。

  我那14岁的小病患是个好孩子,她的年龄总让我挥之不去。奇怪的是,那些怀孕的少女都是好孩子。我帮她介绍了一个我觉得不错的妇产科医生,接着和她妈妈谈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新鲜事,正如我说过的,这种事情我每天都在重复地做。当女孩要走时,我们相互拥抱。抱着她时,我和女孩妈妈交换了一下眼神。每天,大约有25位妈妈带着小孩来找我,到了周末,只有很少几个人顺利结了婚,我用双手都能数过来。

  我刚刚说过了,我不会妄下判断,但这不妨碍我观察。

  她们走后,我在女孩的病历卡上写下记录。我往后翻阅,这女孩从我在这儿做住院医生就开始找我就诊,这表示从8岁起,她就在这个医院看病了。我翻看着她的成长记录,记起她8岁时的样子,再想想刚刚的模样,变化不大。我终于可以闭上眼睛,按摩了一下。

  荷马·辛普森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收信了,呦呼。”

  我睁开眼睛转向电脑屏幕。荷马·辛普森就是电视剧《辛普森一家》中的辛普森。有人把毫无生气的“你收到了邮件”语音提示换成了辛普森的声音。这正和我意,老实说,我非常喜欢。

  我正要看刚收到的邮件,却听见对讲机沙沙作响,总机旺达说:“你的,嗯,你的……莎娜在线上。”

  我理解她的困惑,道谢之后,按下闪烁标志:“你好,亲爱的!”

  莎娜却挂了手机。我赶忙起身穿过走廊。莎娜从街上进入医院大门,气呼呼地走进房间,好像谁惹了她。莎娜是个模特,身材修长,是少数以单名为人所知的人,就像“雪儿”一样。莎娜身高6尺,体重190磅,正如你所料的,所到之处她总是引人注目的焦点。莎娜进入房间,候诊室的所有人纷纷转头注视。

  莎娜经过服务台,不做停顿直接往里走。柜台服务人员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莎娜推开门,冲着我说:“一起吃饭,马上就走。”

  “我跟你说过了,我今天会很忙。”

  “穿上外套,”她毫不理会地说,“外面很冷。”

  “我很好,明天才是周年纪念日。”

  “你请客。”

  我稍作迟疑,她知道我投降了。

  “走吧,贝克,会很有趣的,就像我们在大学的时候一样。还记得我们一起出去看美女吗?”

  “我从不看美女的。”

  “好吧,是我看美女。拿着你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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