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那毕竟不关我的事。与你有关系吗?”
“我只是想跟他取得联系,然后,我就可以把钱还给他了。”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把钱留给这里的老板。”
“他在哪里?”我环顾四周问道。
“他叫西科,在吧台后面。”
坐在桌前的一个男子,举起酒杯向那名女招待示意,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我则走进酒吧。
酒保长着一张痩长的脸,他头发微秃,下巴松弛。在空荡荡的吧台前站了一个晚上,这让他的脸更长了。
“你要喝什么?”他冷冷地问我。
“一杯啤酒。”
酒保的下巴又拉长了一寸。
“东部的还是西部的?”
“东部的。”
“三十五美分,包括音乐。”他的下巴缩回了一些,“我们提供音乐。”
“我可以再要一个三明治吗?”
“当然,”他近乎是欢快地说,“要什么样子的?”
“腌咸大肉赔上炸鸡蛋。”
“好的!……”他透过敞开的门,向女招待示意。
“我在找一个名叫埃迪的男子,”我说,“几天以前,他给我打过长途电话。”
“你从拉斯维加斯过来。”
“刚从那边过来。”我点头说。
“那边的生意怎样?”
“不太好。”
“太糟糕了,”他愉快地说,“你找他干什么?”
“我欠他钱。他住这附近吗?”
“对,我想是的。但是,我不知道在哪里。”调酒师傅摇头晃脑地苦笑着说,“他跟一个年长的金发女子,来过这里一、两次,那可能是他的太太。今天晚上他也许会来。你待在这儿别走。”
“谢谢。我会的。”我冲酒保点了点头。
我拿着啤酒,坐到了窗户跟前的一张桌子前面。从那里我能看到停车场和主入口。一会儿,女招待便端来了我要的三明治。我付了钱,但她还不愿意离开。
“你要把钱留给老板吗?”
“我再想一想。”我微笑着说,“我要确定,他能不能拿到钱。”
“你很诚实,不是吗?”
“你知道打赌输了,不付钱的下场吗?”
“我感觉你是个赌徒。”她突然急切地朝我俯身过来,“听着,我有一个女性朋友,她跟一个训练骑师约会。她说训练骑师说,明天三道的‘厄运’肯定能够赢。你会赌它赢第一名,还是前三名?”
“省着你的钱吧,”我冷淡地说,“你斗不过他们。”
“我只赌有把握的。这个男孩儿——我女朋友的男朋友,说‘厄运’肯定能够赢。”
“算了吧。”我语气冷淡地摆了摆手。
她怀疑地抿起嘴巴,看着我说:“嘿,你是一个奇怪的赌徒。”
“好吧,”我递给了她两美元,“去赌‘厄运’会赢吧。”
她惊讶地看着我说:“唉,谢谢先生,但是,我可不是在向你要钱。”
“这总比输你自己的钱要好一些。”我冷笑着说。
我有十二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三明治的味道尝起来不错。在我吃着的过程中,陆续来了几辆车。一伙年轻人说笑着进来了,酒吧的生意一下子好了起来。
然后,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进了停车场。那是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挡风玻璃旁边红色的探照灯,像一个疼痛肿胀的大拇指。从车里出来的人,身上穿着像棒球裁判制服一样的便装,右侧屁股上方,有枪支磨出的褶皱。当他来到入口处的灯光下时,我看到了他的脸。他是圣特雷莎的那位副警长。
我飞快地起身出了门,来到了酒吧尽头的男卫生间,反手锁上了门。我放下马桶盖,坐在上面开始反思,我考虑得不够周全。我不应该将那本地址簿,留在埃迪的口袋里。
我用了十来分钟,盯着卫生间的灰泥墙壁,阅读上面的涂鸦。
“穷汉约翰,拉丁人,一百二十米跨栏冠军,迪尔伯恩高中,密西根迪尔伯恩市,一九四六年”
“富兰克林·P·施耐德,俄克拉荷马奥色治郡。谢谢你,又聋又哑的人。”
墙上其余的东西,则是卫生间常见的涂鸦,配着粗糙的线条画。
房顶上光秃秃的灯泡,照着我的眼睛,我头脑感觉一晕,坐在那里睡着了。一个长长的、走廊一样的房间,倾斜着通向了地下。我沿着它,走向了城市地下的,一条肮脏的河流。没有回头路可以走,我必须蹚过那条充斥着粪便的河流。好在我脚上踩着高跷,身上裹着玻璃纸,这让我得以不受污染地涉水而过,来到河对岸。
我扔掉了兼做拐杖的高跷,登上了镀铬的电梯,那部电梯闪闪发光,好像地狱的模样。电梯缓慢而平稳地上升着,带着我穿越层层罪恶,在一个玫瑰花环绕的门前,忽然停了下来。
一个身穿条纹棉布制服的女佣,为我打开了门,嘴里唱着“噢,这是家,甜蜜的家”。我走进一个石头地面的广场,门在我的身后,“咣当”一声关上了。那是城市的中心广场,但是,广场上只有我一个人。天色已经晚了,街上一辆车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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