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没错,我曾经是。”我说。
“你知道,我们可承担不起让这些天赋留在我们之中,却让它们给埋没了。答应我,下次还替我们演讲。只有真正具魅力的演说家才能在一群犹豫不决的听众中产生奇迹。”
“我很乐意替你们演讲,不过,你知道,你们得负责写稿……”我说。
“当然!当然!”她紧扣双手,抬起视线,“喔!我预见了集会以及辩论,甚至是——天知道——一场巡回演讲!”听到这句话,我着实紧张地注视她一下,感觉自己的注意力被身边的一个人影吸引,转身发现雷蒙小姐的妹妹柯斯戴罗夫人,脸红的她看起来相当兴奋。
她羞怯地说:“多棒的一场演说啊!我感动到几乎热泪盈眶。”她可爱的脸苍白又认真,双眸既大又蓝又明亮。我又想到之前想到的——可惜她不是个阳刚女……我想起安妮说过关于她的事:她失去温柔的丈夫,继而寻找下一位丈夫。
我真诚地说:“你人真好,不过你知道,班纳先生才配得上你的赞美,因为整篇讲稿都是他写的。”我走向雷夫,将他拉了过来,“雷夫,这位是柯斯戴罗夫人,雷蒙小姐丧偶的妹妹。她非常喜欢你的演讲。”
“我的确喜欢。”柯斯戴罗夫人说,伸出手让雷夫牵着,雷夫不断眨眼,对她的秀丽脸庞目不转睛。她接着说:“我一直觉得世界如此不公,但在今天前,总觉得无力以对……”
两人的手依然握着,却都没发觉。我让他们继续,再次回到安妮、雷蒙小姐和弗洛伦斯身边。安妮将手放在我的肩头上。
她说:“巡回演讲吗?老天!”她接着转向弗洛,“你觉得如何?”打从我步下讲台,弗洛伦斯就没对我笑,现在也没有。当她终于开口时,表情既悲伤又严肃,而且几近迷惑——仿佛因自身的苦痛而惊讶。
她说:“我会觉得很好,前提是让我觉得南茜对演讲内容是认真的,而非只是反复诵念,像只——像只该死的鹦鹉一样!”
安妮不自在地看着雷蒙小姐,然后说:“喔,弗洛,真是的……”
我不发一语,紧盯弗洛伦斯片刻,随后看往别处——我出于演讲与群众叫嚣的乐趣,全都黯淡下来,我的心全然沉重。
帐篷变得安静,讲台上没有演讲者,人群利用空档走进外面阳光普照、拥挤喧闹的空地。雷蒙小姐爽朗地说:“我们都坐下来好吗?”然而,当我们过去一排空座位时,一位小女孩快步走来,引起我的注意。
她问:“对不起,小姐,你是刚才演讲的人吗?”
我点点头。
“有位女士在帐篷外,她问你是否愿意出来和她说话?”
安妮笑了,扬眉说道:“会不会是另一场巡回演讲的邀约?”
我看着那位女孩,不禁迟疑,“你说是位女士吗?”
“是的,小姐,一位女士。穿着非常美丽,她的眼睛被帽子上的面纱遮住。”她坚定地说。
我吓了一跳,马上看着弗洛伦斯。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士,只可能是一个人。黛安娜一定有看见我演讲,现在要找我出去——谁知道是为了什么古怪的目的?这个想法令我颤抖。我跟着女孩走去的方向看去,弗洛伦斯在座位上动来动去,而且瞪着我。在帐篷的角落有一方日光,那里的帳篷布被往回绑,形成一个出入口——那里是如此明亮,我得眯着眼且不断眨眼,在光线的边缘站着一位女子,她的脸一如女孩所说,被一顶宽边的帽子和面纱遮蔽。当我观察她的时候,她将手臂抬到面纱的位置掀起。我瞧见她的脸。
我听见弗洛伦斯冷漠地说:“你为何不去见她?我相信她是要你回去圣约翰树林。在那里,你永远都不必想社会主义……”
我转向弗洛伦斯,当她瞧见我的双颊有多苍白时,她的表情变了。
我低语:“那不是黛安娜,喔,弗洛!那不是黛安娜——”
那是凯蒂。
我呆站在那里一会儿。我今天已经遇见了两个旧情人,现在是第三个——喔,或者该说,是生命中的第一个:我最初的爱,我的真爱——我真正的爱,我最深的爱——曾经令我心碎的爱,似乎无法再完全燃起的爱……
我走向凯蒂,没再多瞥弗洛伦斯一眼。我站在她面前,在太阳下搓揉双眼一因此,我再次望着她时,她似乎被上千个光点所笼罩。
“南儿,”凯蒂开口,露出紧张的微笑,“希望你还没忘记我?”她的声音微微发抖,就像以往激情时有时会发出的声音。她的口音比我印象中的来得纯正,略减了一点地方腔调。
“忘记你?”我终于能表达意见。“不,我只是非常惊讶会看到你。”我凝视凯蒂,不住地咽着口水。她的头发和以往一样栗黄,睫毛依旧乌黑,双唇也仍旧粉红……但我马上看出,她已经变了。她的嘴边和额头上多了一两条皱纹,述说着自我们成为情人以来逝去的岁月,而她任由头发长长,在耳上卷成一个高耸的发型。她的皱纹和头发使她看起来再也不像最漂亮的男孩,她看起来,和她差来找我的女孩说的一样,像位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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