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你意思。”
“然后我就看见你过马路,朝我走过来,我知道,要是我不先出手,他一定会看出来,所以我整个人突然嗨起来,我紧张的时候都会这样,结果就凸槌了。”
“你说你要‘先出手’,是指什么?”
他头一歪,对她挑起一边眉毛。“我真的得老实说吗?”
“要解释的是你哟,同学。”
“那就是,我对你有感觉,瑞秋。我前妻老是为这个找我碴——“你是不是又在看你女朋友报新闻?”我几个朋友也看得出来。我敢打赌,杰克.艾亨要是看到我在灯塔街上张着嘴,舌头掉在外面,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是我说,老天爷,打从契科皮之后,我就……哎哟,拜托。”
“你才拜托。我哪里知道这些。”
“噢,嗯,对啦。你怎么可能知道呢?”
“你大可以跟我说的。”
“写在信里面?让你跟你那个一百分老公一起看?”
“他根本不是一百分老公。”
“我那时候哪知道。再说,我也结婚了。”
“那她后来呢?”
“走了,回加拿大去了。”
“这么说,我们俩都离婚了。”
他点点头,举起酒杯。“为这个乾一杯。”
她和他碰了杯,喝光自己的酒,两人又点了一轮。
接着她说:“跟我说说,你不喜欢自己什么地方。”
“不喜欢?我以为刚开始,应该表现出你最好的一面。”
“刚开始干么?”
“刚开始跟人交往。”
“约会吗?我们现在这算约会?”
“我还没往那方面想。”
“你手上有酒,我手上也有酒。我们都面向对方坐,想确定自己喜不喜欢和对方相处,到可以再约出来的程度。”
“这样讲,还真的像约会呢。”他忽地竖起一根手指。“除非,是类似美足联盟季前赛的概念。”
“也可以说是职棒大联盟的春训。”她说:“等等,国家篮球协会怎么称呼球季之前的比赛?”
“就叫季前赛。”
“我知道,但他们有特定名称吗?”
“他们就这样叫。”
“真的吗?感觉好没创意。”
“可是就这样叫啊。”
“那,国家冰球联盟呢?”
“我要知道才有鬼。”
“你是加拿大人耶。”
“是啦。”他说老实话。“可是我不怎么懂冰球。”
两人没来由一阵大笑,不过这已是瑞秋母亲所谓的第一阶段“火花”了。打从他俩在鹅卵石街上同行,静得只闻两人脚步的回音;她下巴底飘来他外套衣领微湿的气味;那两分钟的断电;到两人首度一同跨过门槛、踏进酒吧,汤姆.威兹唱着副歌,嘶哑轻柔的嗓音渐歇;到此刻他俩边谈笑,边喝伏特加与威士忌,那第二道门槛也跨过了——他们抛下过去的自己,抛下那个在互相确定好感之前的自己,也带着这确定的好感,继续往前走。
“我不喜欢我自己什么吗?”
她点点头。
他举起酒杯,把杯中的冰块从一边轻轻晃到另一边。原本调皮的表情消失了,变得惆怅、困惑,却不带怨怪的意味。她马上就喜欢他这点。她在充满怨恨的环境长大,也曾非常确信此生绝不再受那种情绪左右,最后竟与它走入婚姻。她已经受够了。
布莱恩说:“你知道,小时候大家分组,选别人不选你。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要不就是爸妈嫌你、排挤你,问题不在你,是他们自己一团糟,个性又伤人。你懂吧?”
“当然,当然,当然。我等不及听你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这才喝了口酒。“我想到这种状况——这种事小时候常有,一点一滴,日积月累——然后我才想通,原来我从以前就一直打心眼里相信,他们都是对的。我一点贡献都没有,没资格进入小组;我一定有什么问题,别人才不喜欢我;我家里人排斥我,因为我活该受这种待遇。”他把酒杯往吧台一搁。“我不喜欢自己的一点就是:有时候,我还真不喜欢我自己。”
“而且,不管你多能干,”她接话:“不管你当别人的朋友、太太、先生,或多努力推广人道主义,做得再好,也完全不能——”
“完全不能……”他接话。
“——抵消你是个大烂人的事实。”
他对她灿然一笑。“我觉得你应该看过我脑袋里的东西。”
“哈。”她摇摇头。“只看过我自己的。”
两人沉默半晌,各自喝完了酒,又点了一轮。
“不过呢,”她先开口:“你表现得非常有自信。刚才酒吧里那个白目,好像完全被你催眠了。”
“他就是个脑残。跟这种人比脑袋,当然稳赢,所以他们才叫脑残哪。”
“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一伙的?”
“一伙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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