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的指挥中心喔。我方便在这里待一下吗?你可以把门带上。”
“你们重新装修过?”结果她脱口而出的是这一句。
“没。”
“那就没什么好看的啦。我只是想在回家前弯过来一下。”
他点点头,仿佛她的话极有道理。“要不要一起搭计程车?”
“那太好了。”
两人一起走回温索普街口,过了甘迺迪街。傍晚近五点,开进哈佛广场的车堵成一团。要招到开出广场的计程车,最好是再走一个街区,到查尔斯饭店去搭。只是原本一片灰暗的天,瞬间转为阴郁的黑。
“这下糟了。”迦勒说。
“是不太妙。”
两人走到温索普街底,已可看见查尔斯饭店前的计程车招呼站空空如也。往查尔斯河方向的蜿蜒车流,比起驶向哈佛广场的长龙,就算没更糟,也好不到哪儿去。
乌云在高处轰隆作响。西边数哩外的天空,劈下一道闪电。
“去喝一杯吧?”迦勒提议。
“两杯也行。”瑞秋说,大雨正好在此时落下。“妈呀。”
风一起,撑伞也挡不了什么。滂沱大雨挟着重量与声势而下,两人冲回温索普街,落在人行道上的雨滴纷纷爆开,自四面八方毫不留情袭来。
“要去‘格伦德尔’,还是‘老谢’?”迦勒问。
“老谢”过甘迺迪街到对面就是,算近,但还是得在雨中走个五十码。要是塞住的车开始动了,还得先走到行人穿越道,才能过马路。而“格伦德尔”就在两人左手边。
“去‘格伦德尔’吧。”
“选得好。反正我们去‘老谢’也嫌老了。”
他们先把伞放在进餐厅前的门厅,已有十来把雨伞靠着墙摆。下一步是脱外套和帽子,迦勒那顶红袜队棒球帽早已湿透。他把一头棕发剪成极短的平头,所以他大手一拂,头发也就干得差不多了。两人在领班柜台旁找了个地方挂外套,服务生带他们到一张空桌坐下。这酒吧的全名是“格伦德尔的洞穴”,位于地下室。两人点第一轮酒之余,还可看窗外各色各样的鞋子跑过鹅卵石地面。不一会儿,大雨倾盆而下,就没人跑过了。
“格伦德尔”在此地历史悠久,瑞秋记得她九〇年代拿假身份证来喝酒,结果在门口碰了钉子。连她妈都记得自己在七〇年代初是老主顾。这儿的客人大多是哈佛的学生和教职员。外地人大多只趁夏天来逛街时顺道光顾,那时店家会把桌子摆到户外草地旁。
女服务生端来瑞秋点的葡萄酒,和迦勒点的波本威士忌,放下菜单后走了。迦勒拿餐巾按掉脸和脖子上的雨水。
两人有几回只是相视而笑,什么也没说。这么大的雨,大概几年才会碰上一次吧。
“宝宝最近好吗?”她问。
他顿时笑容满面。“她好神奇喔。头九十天,小婴儿的眼睛只盯着妈妈的胸部和脸,别的都不看,所以我觉得有点受冷落。可是到了第九十一天,安贝居然直盯着我看耶!我这下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迦勒和早矢把女儿取名叫安娜贝尔,现在六个月大了。只是迦勒从女儿两周大起,就一直叫她“安贝”。
“来,”迦勒举起酒杯道:“干杯。”
她和他碰了杯。“祝‘不会得肺炎’。”
“希望如此。”他附和。
两人对酌起来。
“早矢好吗?”
“好啊。”迦勒点点头。“很好。很喜欢当妈妈。”
“她英文学得怎么样?”
“她看好多电视,真的很有用呢。有点耐心的话,还能和她聊满多的。她用字会……想很久。”
迦勒有次去日本,回来时身边就多了早矢。他日语不怎么样,她几乎不会英语,两人却认识不到三个月就结婚。布莱恩很不以为然,说迦勒根本不是定得下来的那种人。再说,这两人晚餐时要聊什么啊?
瑞秋得说老实话,迦勒头一次介绍她们认识,她见早矢艳光照人,一声不吭又百依百顺,还有足以撩起千回春梦的脸蛋与身材,对迦勒便有点意见。他要不是看中这点(也只有这点),怎会和早矢在一起?还有,她从他俩相处的样子,看得出其中的主从关系,莫非这代表迦勒暗自幻想成为肌肉男子汉,用这种方式来自我满足?抑或是,瑞秋就是爱鸡蛋里挑骨头?因为她很难不察觉:迦勒娶的人不会英语;他的合伙人布莱恩娶的是自闭女。
她对布莱恩提过这点,他的反应是:“我们的情况不一样。”
“怎么说?”
“你不是自闭女。”
“我可不这么想。”
“你只是现阶段这样而已,最后一定会好起来。可是他那种人?生小孩?像什么话呢?他自己根本还是个小孩。”
“你干么这么在意?”
“我也没‘那么’在意啦。”他说:“只是我觉得对他来说还不是时候。”
“他们怎么认识的?”她问。
“你知道的嘛,他去日本谈一个案子,回来就带着她了。喔对了,他倒是没把案子谈成带回来。有个出价比他还低的——”
52书库推荐浏览: 丹尼斯·勒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