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共有三个贝克湖——最大的在华盛顿州,一个在加拿大北极圈,一个在缅因州。华盛顿州的那个像观光胜地;加拿大的那个是因纽特人居住地;缅因州的贝克湖则是荒原,看来最近的镇也在四十哩之外。这个贝克湖与附近主要城市之间的距离,最近的是加拿大魁北克市,同在缅因州的班戈反而比较远。
“想去露营啊?”
她转过椅子面向他。布莱恩刚跑步回来,满身大汗,站在她背后约八呎处,拿着瓶装水往嘴里灌。
“在我背后偷看啊?”她嫣然一笑。
他回以同样的笑容。“才刚进来,正好看到我老婆的后脑勺,再过去还有‘贝克湖’三个字。”
她把脚趾埋进地毯,左摇右摆转起椅子来。“你朋友昨晚提到嘛。”
“哪个朋友?”
她弓起一边眉毛。
“我好几个朋友昨晚都去啦。”
“你赏一巴掌的没几个吧?”
“啊。”他稍稍退后一步,又喝了口水。
“对。‘啊’。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喝醉啦,差点害我们被酒吧轰出去,那可是我们最爱的酒吧耶。后来到了外面,他又出拳揍我。”
“没错,可是他干么揍你?”
“干么?”他瞄她一眼,她只觉那眼神带了一抹阴狠。“这家伙就是个爱揍人的酒鬼。他一直就这德性。”
“那迦勒干么同时拿两杯酒给他?”
“因为迦勒就是迦勒。我哪知道,你问他呀。”
“这不是很怪吗?明知道他喝醉爱揍人,他一进门就让他牛饮。”
“牛饮?”
她点头。“牛饮。”
他耸肩以对。“这你还是得问迦勒。也许等下次我不在,你们俩再出去玩吧。”
她故意嘟起嘴,明知这动作会惹他超不爽。“怎么,你不放心啊?”
“我没这么说。”他宽阔的肩满不在乎地抬了抬,尽管室内温度上升了五度,还是努力耍酷。
“你是信不过合伙人?”她问:“还是信不过你老婆?”
“我信得过你们两个。我只是觉得这未免太玄了吧,你两年不出门,忽然就跳上计程车跑到剑桥,又正好碰到我合伙人?”
这一串车在红绿灯前停下。她完全无从得知布莱恩在绿灯转红前,到底有没有开过这个红绿灯口。
车流又开始动了。她跟着前面的车直走,这条路上没有弯道。她默默祈祷,给我一个弯道吧,一个该死的弯就好,那,也许,也许我就能瞄到他,一眼都好。
她又开了一哩,之后出现岔路。Prius、迷你厢型车、4Runner都右转去贝尔街,克莱斯勒和捷豹留在百老汇街。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布莱恩的Infiniti已不在克莱斯勒前方,四下不见他踪影。
她咬紧牙关,迸出一声尖叫,揪紧了方向盘,简直就要把方向盘从传动轴扯下来。
她猛力来个大回转,没有多想,毫无预警。这下子自然惹火了她后面的那辆车,和对向车道被她拦下的车,不爽的喇叭声四起。她不在乎,也没丝毫恐惧,只觉愤怒与气恼,主要还是愤怒。
她开回百老汇街,回到加油站和甜甜圈店,那是她一开始跟丢他的地方,然后又来个回转,开回之前掉头的地方,这次她先打灯预警,也比较有技巧。她用时速三十哩行驶,尽力扫视每条小巷。
然后她再次来到岔路,忍住尖叫的冲动,忍住大哭的冲动。她决定左转,开进某个“海外作战退伍军人协会”办公室外的小小停车场,再次掉头。
倘若她没碰上红灯,绝不可能找到他,但她就这样发现了他。她等红灯的当儿,右手边有间加油站和外观破旧的保险公司,她望向十字路口,注意到一栋维多利亚式大宅,屋外草坪上竖了高高的白色招牌,列出屋内的公司行号。屋侧锻铁打造的防火梯下是停车场,布莱恩的Infiniti赫然停在那里。
她在与那维多利亚式大宅相隔六户的地方找到停车位,再走人行道回去。街旁是成排的老橡树与枫树,人行道上的遮荫处,仍泛着树间朝露的微湿。五月的空气充塞着一种味道,半是腐败半是重生。就连此刻,走向丈夫隐藏真相(也可说,肯定是关于他的“某个”真相)的那屋子之际,这条街和这街上的气味,也有让她镇定的力量。
屋前草坪上的招牌列了三间心理诊所、一间家医诊所、一家矿业公司、一家不动产的产权调查公司、两间律师事务所。瑞秋一直走在群树遮荫下,但到那屋子的巷口,就没树荫了。屋子靠小巷的入口有块大招牌,提醒大家这里的停车位仅供“席佛街二三二号住户”使用。外墙上则钉了一排小牌子,说明哪个停车位是哪间公司专用。布莱恩的Infiniti停在“艾尔登矿业有限公司”专属的停车位。
她没听过艾尔登矿业有限公司,这名字却又有点耳熟,好像还真的在哪儿听过,但她很肯定这是头一次看到。这周已经一堆这种以为不可能却又发生的事,这下子又多了一桩。
艾尔登矿业有限公司位于二楼,二一〇室。她感觉此刻就该一鼓作气冲上楼,闯进那房间,看看她这骗子丈夫到底在干什么好事。然而她还是拿不定主意,于是先在防火梯下找了个地方,倚着墙,寻思有什么逻辑可以解释这一连串的事。男人有时精心编造谎言骗妻子,也可能是因为……嗯,计划办个惊喜派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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