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耸了耸肩,“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默里凝视着窗外。
“我们等待,上士。”他说,“等待下一个病例。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那时起他就一直在等待,直到现在。七天前,他一直在等待事情发生,想要看看这疯狂的七巧板计划到底是真是假,还是能够帮助默里升迁的又一砝码。然而,现在,他要等的却是朋友的生死讯息。
如果杜当初没有固执己见,坚持让他加入,或许死亡就可以避免。
休息过后却依然是满身的疲惫,没有一觉醒来的神清气爽,却只感到怒火不断升腾。杜独自坐在旅馆房间里,把一部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间。手机不是常见的那种小型塑料外壳的,而是个金属大块头,黑色钢漆机身。手机里安装有最先进的加密程序,对这些高深的玩意儿杜是一窍不通的,当然他也丝毫不关心。
“约翰逊的情况仍很危险?”默里问。
“是的,仍然生死未卜。他正在死亡线上挣扎。”他面前的桌上放着块黄布,黄布上面放着一把卸掉弹匣的军用柯尔特.45口径自动手枪。这光滑灰暗的金属在旅馆耀眼的灯光下闪烁着深蓝色的光芒。
“局里的医生还在照看他?”默里问。
“夜以继日,”杜说,“CDC那女人也来看过他。难道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看到死人吗,默里?”
“我派她过去的,杜。你知道的,她需要所有她能够得到的信息,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根救命稻草的。”
“那么她得到什么重要信息了?”
“我周六就乘机过来。我获取了第一手资料后马上告诉你。你得耐心等待。”
“外面现在怎样?有没有新情况?”杜已经给枪上好了油并且组装完毕。他把枪放到一边,然后拖过两只盒子,一盒是满满的空弹壳,另一盒则是满满的柯尔特.45口径左轮手枪的子弹。
“太平无事,”默里说,“看来,西线无战事啊。即便是有什么新情况也不用你操心,你得好好休息。我准备再找些帮手。”
杜熟练地拿起手枪,机械地把第一发子弹推进弹匣,接着开始装第二发。他叹了口气,好像接下来他的话会决定他好兄弟的命运一样。但工作毕竟是工作……
“马尔科姆可能撑不过这一关,默里。尽管我们不愿承认,但却是事实。”
“我已为你找好了搭档人选,我会告诉他实情的。”
“我不需要搭档。”
“你给我闭嘴!杜!”默里那平静的语调突然变得极为狂暴。默里是个很善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但是现在,他的沮丧显露无疑。“你能不能不老是跟我作对?这回你必须跟我达成一致。现在形势严峻,得有人来帮你。”
“我说了不要搭档。默里。”
“你必须服从命令!”
“好吧,你每派来一个搭档我就给他的膝盖一枪,”杜说,“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默里无言。
杜的声音听起来因情绪激动而有些结巴,他继续说道:“马尔科姆是我的搭档,可他现在跟死人有什么两样?我亲眼目睹了那疯狂的一幕,默里。一旦感染了这玩意儿,再正常的人也会变得丧心病狂。那是我亲眼所见,所以我知道我们要对付的是什么。我也知道玛格丽特急需更多的样本。我自己一个人完全没问题,否则我还得跟新搭档重新磨合,那就势必得拖后腿了。默里,现在起我要自己单干。”
“杜,这事无关个人恩怨。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而蒙蔽你的判断力。”
杜已经把第二发子弹推进了弹匣。他盯着手心里的子弹,尖尖的子弹头闪烁着金属光泽。
“我不是想复仇,默里。”杜说,“别傻了。把马尔科姆弄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已经死了,我又能找谁复仇?没有搭档我可以干得更好。”
默里沉默了一会,杜才不管默里同意不同意——他已经决定了,要一个人单枪匹马干活。
“好吧,杜。”默里轻声说,“记住我们需要一个活口。”
“你到了给我电话。”杜挂断了电话。很明显,他在说谎。这怎么会无关个人恩怨?如果你细细掂量事情的来龙去脉,每个细节都事出有因。迟早有一天他会找到是谁造出了这该死的三角形。马尔科姆死了,必须要有人偿命。
他又往左轮手枪里塞了发子弹,上了膛,走进浴室。右手紧握着枪柄,手指轻抚扳机,杜仔细地审视着镜中的自己。他可不会像布鲁贝克那样蠢到一枪结果自己的性命。他的皮肤很健康,只是眼角余光扫过,隐隐约约看到一些小红斑,再定睛一望,似乎又消失不见了。一些念头不停地在他脑海中游移。如果他也感染了这该死的病毒,他能神智清醒地撑到他们解开谜底的那天吗?或者,他不需要那么苦苦坚持——只消扣动扳机,一切就烟消云散了。
杜走到床边,把子弹退出枪膛,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又将枪压在枕下,躺在床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他做了个梦,梦见了燃烧的房子,腐烂的尸体,辛纳特拉在耳边低吟:“我得到了你,在我的皮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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