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喂我们”
“你的朋友们也饿了?”
“饿喂我们喂喂喂”
“哦,你们饿了?”
“喂喂喂喂喂”
“先别想吃的!”佩里继续说,“跟我说说你们的朋友。它们在哪?”
“现在就喂”
这命令声好似一枚炮弹在他脑中瞬间爆炸。他紧闭双眼,忍痛咬紧了牙关。
“现在就喂”
佩里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吟,他现在无法思考,无法控制自己去做他需要做的事情。
“现在就喂现在现在现在现在现在现在”
“给我闭嘴!”佩里拼尽全力吼道,满含痛楚与愤怒,“我们吃!我们现在就吃!不要在我的脑袋里面尖叫!”
“好现在喂我们好现在喂我们现在现在”
箭已离弦,他的大脑又回归正常。一颗眼泪从他的脸颊滑落。它们的叫喊声如此嚣张,弄得他动也不能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现在现在现在”
佩里听见脑袋里的叫喊声越来越大,他慌乱地跳了起来,想都没想就一瘸一拐地跳到了厨房。他的身体很惧怕那种疼痛,那三角形完全控制了他。
他就像一个收到命令的士兵一样跳来跳去,什么都不去想,只是埋头完成上级指示,跟一个执行最终计划的纳粹死忠分子没什么两样。是,司令官,我会杀了所有犹太人、吉卜赛人和捷克人,我不会有任何异议,因为我要执行命令。他成了一个机器人,一个被遥控的仆人。这让他倍感羞辱,侵吞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男人,要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像个奴隶一般被践踏在他人的铁蹄之下。
他试图挽回一点快被侵蚀殆尽的尊严,尽力说服自己:他很饿,不管怎样都得吃东西——这可不是因为三角形命令他才去吃的。但这完全就是自欺欺人的鬼话。现在,他感觉自己是一只线上的木偶,每一次“五虎将”扯动其中一根神经他就要有节奏地跳上一段舞蹈。比木偶还要糟糕的是——他感觉他又回到了10岁,每次父亲开口说话时他都要恐惧地跳起来。
只剩下西红柿肉酱了。他从冰箱里把它拿了出来,并从柜子里拿出一盒速食米饭。他几乎要断粮了,得马上去购物。真是讽刺啊!一个感染了奇怪的寄生虫、行之将死的人,在克罗格斯超市推着购物车并且精心挑选最后一餐食物,然后做给自己吃。这是一个多么民主的死囚监狱呀!
当他把那盒速食米饭放回柜子时他突然有了烹调灵感,于是抓过了那半袋大米。没有面条,但是西红柿肉酱的美味实在令人无法放弃。他又从柜子里摸出一只量杯,把锅里添上水架到火上。
“现在现在现在”
这条命令在他脑袋里盘旋,充满了威胁。
“耐心等会儿。大约再过20分钟晚饭就好了。”
“现在现在现在”
“还没好呢。”佩里解释道,语气里满是恳求。他随便找了个锅把西红柿肉酱倒了进去,开始炖。“我说了,你们只需再等上几分钟。”
一个模糊的声音刺痛着他的大脑。
“什么是1分钟狗娘养的”
“1分钟,就是60秒。”这解释起来显然很困难。这些三角形竟然没有时间的概念,真奇怪。“你们知道一秒是多久吗?什么是时间吗?”
“秒不知道时间知道”
这次它们回答得很快,只有些许模糊的杂音。它们知道时间是什么,但他得跟它们解释一秒是多长时间。他盯着火炉上的钟——要是它们看得见,那解释起来就容易多了。
“你们不能……”他觉得霎时脊背一阵发冷,呆住了。突然间他搞不清楚自己还想不想知道答案,“你们不能……看见……对吗?通过我的眼睛去看?”他并没有仔细想过这些小混蛋们都能做些什么。它们可以逐字逐句地“读取”他的思想,那它们是否也能够从大脑中收集和读取一些视觉反应?从中节选视觉片段?
“不我们看不见”
这个答案令他松了口气,但只是那么短短的一下,未完的答案令他几乎屏住了呼吸。
“现在还不能”
现在还不能。
它们还在生长,或许它们打算侵占他的思想,一步一个脚印地将佩里的意识驱逐出去。也许它们正在缓慢地扼杀他的大脑,就像花园里一棵细长坚韧的野草,动用各种手段从玫瑰那里掠夺所有养料。玫瑰可能很娇艳、夺目、柔软,但野草……野草却是最终的胜者,它们在贫瘠的土壤里生长,在岩缝里生存,与坏天气搏杀,敢于和恶劣的环境相抗衡,缺少阳光的哺育也依然茂盛地生长。
佩里突然意识到了正在发生的一切——三角形正在他体内生长,一步步侵占着他的躯体和他的思想,最终只留下一具躯壳,但外部世界的人们却对他体内的变化一无所知。入侵人体的异形,这可是好莱坞的经典桥段。不是吗?就是这样,既然你都有本事慢慢取代人类种族了,还干吗费劲派遣一大批作战部队将地球夷为平地呢?对!更经济,更高效。聪明!干得漂亮!不需要弄得尸横遍野,高明程度甚至比号称“战神”的中子弹还要更胜一筹。那臭名昭著的中子弹只会炸死所有的人,留下高高耸立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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