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孩子。”当那个男孩溜进厨房时阿莫斯说。男孩关上了门,然后他们听到一阵追杀强盗的大叫。
但小男孩的举动让玛格丽特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们仓促行事,太马虎了——他们甚至没有查看家里有几个人。父亲不在,一个哥哥。还有孩子吗?有没有姐妹?
“妈妈醒不来。”米西说,“我已经叫她好几天了,但她醒不来。而且她闻起来有股怪怪的味道。”
女孩往前走了一步,“你们是政府派来的吗?”
“是的,甜心,我们是。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哥哥说你们会过来。”
玛格丽特想离开,马上。他们是为了这个女孩而来的,但他们没有料到这房子里的另一个人可能被感染了。厨房里传出一声响动,是烤箱门被打开的声音。
“哦,不,”阿莫斯说,“你闻到天然气的味道没?”
玛格丽特闻到了。来自厨房的味道,猛烈,刺鼻。
“快把小女孩带走。”奥托说。他的声音平和、镇定,但却不容抗拒,“现在就走。”
玛格丽特站起来朝米西跨了两步,突然有些迟疑。她不想碰这个小女孩——小女孩身上有没有赘生物?如果他们判断失误,小女孩已经感染了怎么办?
“玛格丽特,快带她走。”奥托催促道。
她甩开顾虑,然后抱起了小女孩,接触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她朝门口走了一步,但就在她刚要迈出另一步时,厨房门开了。
小男孩走了出来,每只手各拿了一把玩具枪。天然气此刻正从厨房向外喷涌。
他仍戴着牛仔帽,但没戴面具。他只有一只眼睛,另一个眼窝里眼皮底下长了一个畸形的蓝色肿块,将他的眼皮和眉毛高高顶起,看上去甚是狰狞。眼皮舒展开了,小男孩睁大眼睛,露出里层黑色粗糙的皮肤。这东西,不管它是什么,刚刚好长在小男孩的眼珠和眼皮之间——他的眼珠依然是黑色的,只是被掩盖在那东西……后面。
“你们真坏。”小男孩说,“我要用枪……打死……你们。”
他举起了玩具枪。
阿莫斯从她身边跑过,跑向门口。她紧紧地跟在后面,双手死死地抱着小女孩。沉重的脚步声告诉她奥托特工就在她身后。
玛格丽特跑到了门外,她听到了塑料子弹的喀哒声,男孩又不断地在扣动着扳机。
她终于冲到了门外的走廊上,开始步下台阶。这时,天然气被引爆了。
这并不是一次剧烈的爆炸,只发出了轰隆一声巨响。甚至都不像电视上演的那样,一团团烈焰冲破了玻璃,只是窗棂被震得咯咯直响。她不停地跑着,感觉到了背后的灼热——没有爆炸并不意味着温度不高,并不意味着没有熊熊燃烧的火焰,也并不意味着小男孩没有被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
第39章 晚餐时间
佩里又往碟子上堆满米饭与西红柿肉酱的混合物,试图跳到沙发旁而不让盘子里的食物洒出来。他重重地倒在垫子上,并对腿上袭来的阵阵疼痛龇了龇牙,然后抓起叉子开始大快朵颐,尚且不知这是不是他最后的晚餐。
西红柿肉酱并不能很好地将米饭黏着在一起,因此它看来更像碗稠稠的汤而非西班牙式调味米饭。但它仍然很可口,它安抚了他那咕噜咕噜抗议个不停的胃。他风卷残云般把米饭一扫而空,好像这辈子从来没有吃过似的。唉,要是现在能来个巨无霸汉堡和一大包炸薯条该有多好哇,要不来份冰淇淋巧克力蛋糕,或者来根巧克力棒,再或者一大块全熟牛排外加一份芝士西兰花也行。噢,要是能再吃上一块极其松软的塔可钟家的墨西哥玉米卷这样的人间美味,涂上辣酱一通狼吞虎咽,再灌上一大瓶私酿的威士忌酒,真是此生无憾啊。这并不是因为他的米饭不美味,而是它实在看起来不像是正儿八经的一顿饭,他的胃迫切地期盼能像炎热夏天里的一只水气球一样胀得满满的。
夏天。要是能在那时候死掉该多好啊。他的时运,一如既往地,太糟糕。他应该在春天的时候感染上这种“病”,或者夏天,或者至少也得在秋天。密歇根在这三个季节里的美丽令人难以想象。满眼的青葱,绿树或在吐露新芽或早已枝繁叶茂,在冬天到来之前展露着祖母绿般深邃的光彩。死在夏天也会很不错——一旦你走出城市和商业区,走在那蜿蜒盘旋的乡间小路上,你会发现密歇根的夏天是如此绿意盎然。一条笔直的黑色高速公路通向密歇根北部的半岛,贯穿在一片森林和农田无尽的绿色海洋之中。
农场,森林,湿地,湖泊……从芒特普林森到希博伊根三小时的车程中,这是你可以欣赏到的无边美景,除了几起交通意外和路旁村落里稀稀拉拉的房屋偶尔从你眼前一闪而过,在汽车的后视镜里渐渐消失,像一丝不甚美妙的梦境在甜蜜的睡意里慢慢消融。
夏天,至少初夏,是温暖的。进入盛夏,密歇根就会被笼罩在闷热的湿气中,到处都湿黏黏的,飞舞着成群的蚊子和黑色苍蝇。但总归瑕不掩瑜,因为你开车不过五或十分钟就会经过一泊小湖。回到家,在乌鱼湖里游泳,让那清凉的湖水冲刷掉难耐的酷暑。艳阳似火,白乎乎的身子被炙烤得通红,烈焰明晃晃的让人眩晕,眼前浮现出道道白光,好似恒星爆炸后百万颗耀眼夺目的超新星齐齐从天空中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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