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状“读取器”接连爆裂,催化剂溅入三角形体内。
催化剂引起两种反应:一、分解纤维素;二、引起细胞凋亡。
细胞凋亡意味着体内细胞开始自我毁灭。通常情况下,这是一件好事,每天有数十亿的细胞由于受到损害、感染或者已经毫无用处而“选择”自我毁灭。同时,细胞外部的因素也会导致其自我毁灭,比如免疫系统。每个体内细胞都携带有自我毁灭的代码。
催化剂能够激活每一个与之接触的细胞的代码。
当这些细胞选择自我毁灭并释放其细胞质至周围区域时,它们同时也传递了自我毁灭的信号。
接下来会怎样呢?液化。一开始很缓慢,只有个别细胞出现液化,但每个死亡的细胞都将逼迫其周围细胞妥协,这样持续激增的液化细胞能在48小时内分解一具完整的躯体。
对于寄主来说幸运的是,剩存三角形能够继续制造这种化合物,不仅能继续维持每一个球状“读取器”的外壳,而且能抵消大部分细胞凋亡的连锁反应。然而,不幸的是,集中在他锁骨附近的催化剂浓度太高而不能被完全中和。
这样一来,纤维素慢慢分解,细胞也慢慢自我毁灭,液化就开始了。
腐烂也开始了……
第42章 客厅地板
他不知道谁唱的这首歌,但他记得歌词。
“有人在敲门,有人在按铃。有人在敲门,有人在按铃。帮我个忙……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佩里发现他站在黑暗的门廊里,轻快的旋律充斥在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更像是种警告。这地方看似很有活力,它有节奏地震颤着,弥漫着朦胧的温暖;与其说这里是门廊倒不如说是个巷道口。大厅的尽头有一扇海绵似的腐烂的绿木门,门上覆盖着脏兮兮的煤泥。这扇门砰砰作响,与他的心一起跳动。这是一个活物。或可能曾经是一个活物。
又或者……或者它在等待活过来的机会。
他知道这是个梦,但他仍然很害怕。如果在清醒的时间里,生活仍然被噩梦可怕的外衣包裹着,那么现实会突然变得很可疑,人也会很容易被梦所吓坏。
佩里朝门走去。门后面搁着些东西,说不上来是什么。这东西很热,很湿,并且正等待机会去肆虐,去谋杀,去主宰一切。当他够到门把手的时候,把手也够到了他。把手是一条长长的黑黏黏的触须,缠绕着他的手臂,一把把它拉向那扇海绵似的绿门。佩里挣扎着,但这一切使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被愤怒的父亲猛然拖着往前拽的小孩。
门没有打开,而是将他吸了进去,享受着这顿突然而至的躯体和思想的大餐。绿门吞没了他,这个阴湿的混蛋抚摸着他。佩里竭尽全力大叫着,但是慢慢渗出的触须伸进他的嘴巴,切断了声音,隔绝了空气。他被门裹住,不能动弹。无边的恐惧猛然包围了他,将他的神志淹没……
当他醒来时,叉子仍刺在肩膀上。运动衫已移回原来的位置,盖住叉子并把它推得高高的:叉子的手柄靠在佩里的颧骨上。伤口一点都不疼,因为它已经完全麻木了。佩里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他皱了皱眉,用右手抓着叉子并轻轻地将它从斜方肌里拔出来——伴随着一阵嘶嘶的吸气声。黏糊糊的血沿着锁骨往下淌,流入腋窝里。白色运动衫的胸口处已被浸染成亮红色,混杂着轻微的暗紫色痕迹。刺伤本身并非那么糟糕,但是扭来扭去的叉子撕裂了一大块肉。他轻轻地用手指触摸着伤口,尽量不把自己弄疼,想搞清楚伤口损伤的程度。他的手指摸到了三角形的尸体,它不再坚硬,而是变得柔软起来。
毫无疑问,这三角形的钩子仍然嵌在他的体内,可能嵌在锁骨里,还可能嵌在肋骨里,甚至在他的胸骨里。果真如此的话,将它撕出来可能会导致其中一个钩子刺破肺部,甚至刺破心脏。这显然不行。但只要一想到它死了,佩里就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病态的满足感。他努力将自己不得不随身携带着一具嵌在肩膀上的小尸体这一事实抛到脑后,然而,他那扭曲的灵魂仍然在最后残余的理智中备受折磨。
他小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单脚跳到浴室。废掉的那条腿已经不像原来那么疼了,但仍然会阵阵作痛,像是要抱怨什么似的。他真是不能在替补队员的板凳上老老实实地呆着啊,让替补队员上场取代他的位置,直到比赛结束。
咬紧牙关,坚持到底!这点小伤算什么!重返赛场吧!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
浴室地板上干涸的血迹看起来就像污泥。浴缸里的污水流走了一些,但还有大块橘色的皮肤漂浮在那里,能从留在浴缸四周的小痂皮碎片看出原来水的深度。
血液顺着他的肩膀汩汩往下淌。他从浴室镜子后的柜子里拿出一瓶双氧水。瓶子几乎都空了,但足够用来清理伤口。他把瓶子放在柜子上,想尽力脱下身上的T恤衫,但左臂上的剧痛让他放弃了。他又慢慢地抬起左臂——很疼但还能动。
这条胳膊无力地垂着。他只能用右手笨拙地脱下被血浸湿的T恤衫,把它丢在地板上,踢到一个角落,这样就再也不用看到它了。
佩里想洗个澡,但他不想清洗浴缸,一想到那深及脚踝漂浮着痂皮的水他就作呕。除非不得已,他是不会去清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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