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啊?”
“内堀兄弟分别属于两家不同的公司。好像是一方要银行贷款给电气公司,另一方说不行,从这件事情开始关系慢慢闹僵了。如果就这点事的话也就好办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据说一方在报纸上刊登了另一方的死亡讣告。”
我惊讶得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太过分了。——这种人的人品很值得怀疑。”
“是吧。活着的当事人大怒,觉得太不吉利了。理所当然的,到了这地步也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厨师前岛给爸爸拿来的不是水果,而是用玻璃小碗装着的冰淇淋。
“噢,这个太好了。”
爸爸心满意足地用调羹吃起了冰淇淋,而我却陷入了沉思。
如果干那种事的人是百合江小姐的爷爷的话,那就没有希望了。那样的人是不会因为顾及孙女的感受而点头同意的。
“……那么,是开银行的那个,还是卖灯具的那个?是哪个内堀先生干了那种事呢?”
“……嗯,吵架事件倒还记得很清楚,不过,到底是谁干的呢?——反正呐,社会上是谴责声一片啊。爸爸的爸爸是军人,听了此事后胡子都气歪了呢。你爷爷说啊,在上野都要建西乡先生的铜像了,连国家都要化解宿怨的时候,却有人做出刊登自己兄弟虚假讣告的事,做法实在卑鄙,真是岂有此理。”
说得对——我想。但这样的事,问不同的人情况可能完全不一样。
第二天,我和百合江小姐又去了鸡舍前。大概那些鸡已经认得我们了吧。我们把手搭在栏杆上,一边看着那些走来走去的白鸡,一边说着话。
我将别姬小姐的话原原本本地传达给她。不过,不好意思,我是作为“考虑了一天得出的我的意见”来说的。我只能这样做呀,因为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然后,我试探着提到了那起“讣告”事件。没想到,百合江小姐却说道:“真没想到,那家的老爷子,做了坏事还蛮不讲理呢。”
“啊?”
“报纸上确实刊登了——那条关于我家晃二郎爷爷的不吉利的通告,是以那边的爷爷的名义登的。——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说全部是这边的计谋。”
“为什么?”
“说是那种事大家马上就会知道不是真的,人们的指责都会集中在刊登讣告的人身上,会把刊登者骂成‘干荒唐事的家伙’,而‘被死亡’的人是不痛不痒的,所以,讣告是这边为故意找麻烦而精心策划的。——也就是说,倒打一耙呢!”
朱丽叶像是亲眼所见似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嗯——,看来要解开这场纠葛绝非易事啊。
07
星期天是说好我跟着雅吉哥哥出去参观学习的日子。我们在家里吃过中饭,乘着别姬小姐驾驶的福特车,首先向上野而去。
车子驶过松坂屋百货店的前面。
“自行车呀、拖车呀、汽车呀,真让人眼花缭乱啊。”我说道。
“是呀,从广小路到上野车站前面这一带,在帝都也是有名的事故多发地。”
别姬小姐若无其事地说道。以事故多发而闻名可不是什么好事。车子没有拐向车坂方向,而是往坡上驶去。再向左转马上就是帝室博物馆了。
“谢谢。后面的路我们坐出租车就可以了。”我说。
别姬小姐下车目送我们离开。
关于卷轴画,到底是学士先生,哥哥给我讲解得很详细。《圣德太子画传》、《清水寺缘起》等都展出了。《饿鬼图绘》真实吓人,上面画着鼓起肚皮的怪物,简直让人目不忍睹。
“真丑恶呀。”我说。
“这就是艺术的难懂之处。有一种美被称为丑恶美。”
“是吗?”
听说隔壁就是帝国图书馆。我有点心动。可是,哥哥却一马当先,径自穿过马路而去。往那里走就是上野公园了。
今天是星期天,天气又好,因此外面人头攒动。一个在自行车后座上驮着货箱的男子,挂起一条上书“上等豆沙面包·八个一毛”的纸条,开始做起了生意。豆沙面包很受欢迎。男子从货箱里取出面包,一个个放入纸袋后摆放出来,颇为畅销。新鲜食品,得赶快卖掉呀——我还有些杞人忧天地替他担心。
来到山下,西乡先生铜像的周围更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我们选择了从远处眺望。我突然想起——内堀家的纠纷,就发生在要建造这个铜像的时候。
我们沿着台阶而下,穿过马路,拦了一辆出租车,前往日本桥的白木屋百货店。我不由得想起去年年末在那里发生的那场火灾,从那以后已过去半年多了。
店堂里非常热闹。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那段惨痛的记忆。对许多人来说,快乐都市的象征还是百货商场。
《服装展》很值得一看。观众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绘画以及穿在人偶身上的衣服等来直观地了解服装发展的历史。这和观看书中的黑白插图相比,感受还是不同的。
服装展上还看到了雅吉哥哥所说的“虫垂衣”。它的第一个作用应该就是防灰防虫吧。从视觉上来说,大概还有作为女人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已的脸的意思吧。不过,有道是“雾里看花花更美”。面纱背后的那张脸,往往被想象得比实际还要美丽好几倍。那和式婚礼上新娘子戴的白蒙头纱肯定也有这样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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