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他们居然没有被盯上。伊阿古、戴安娜、萨芙以及他们的合同书记机器人沿着主球体的导引绳前进,而他们的周围全是欣喜若狂的革命者——沉醉于酒精或大麻素中,沉浸于脑皮质乌托邦的喜悦中。前后左右上下,到处都有人在吟诵“OHOV!OHOV!OHOV!”或者在吟唱密特拉的赞美诗,或者在高唱马赛曲(或其他类似的东西)。许多人都赤身裸体,有些人在拥抱,甚至是群聚。简直就像个人声鼎沸的障碍赛训练场。也许演讲人还在讲,如果还在讲,那么其他人也没办法听清她在讲什么。一个老得不成样子的老妇赤裸着上半身,飘在他们身旁,不停地要他们把机器人卖给她。还有些人试图给他们戴上徽章。
他们终于穿过了人群,通过通道进入了第二个球体:更小,也更安静。很明显,集会只在主球体中进行。头顶上有些人正在作乐:一个长吧台,两端都连接在曲线形的墙面上,正在售卖酒水,有几十号人正用胳膊勾着吧台,一边喝酒一边通过屏幕或IP接口观看隔壁的热闹场面,并与朋友们讨论、歌唱。
“这里?”戴安娜问,她很高兴自己终于离开了喧闹的空间。
“下一个。”
“警察居然没有关闭这个地方。”戴安娜叫道,她必须提高声调才能盖过周围的喧嚣。
“如果他们知道的话,是会被关闭的。”伊阿古说。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不寒而栗。”萨芙说,“混乱、毫无信仰——我就是在一个这样的地方长大的。玛拉不会对醉鬼露出笑脸。是他点亮了葡萄中的糖,藏在他视线之外的葡萄只能用来造酒。”
他们脚下一蹬,朝十几个出口当中的一个飞了过去,伊阿古凭借记忆在前面带路,也许靠的是他那个不是bId的神秘数据装置。他们穿过一条短隧道,来到了一片绿色的空间,周围全都是蔬菜,不是直接在接受阳光的照射,就是聚集在日光管周围。过了一会儿,戴安娜的眼睛才适应了这里的光亮,认出了隐藏在绿色之中的各个小屋。
“艾什瓦尔雅。”伊阿古伸手一指,说。更确切地说,是向那个正在缓缓飘过来的女性招了招手。欢呼声不时传来,这里仍然可以听到最大的球体里的声音,不过不知为何,那喧嚣并没有惊扰这里的平静。一张张脸出现在木屋门口,随即又消失在了门后。木屋之间连接着导引绳,上面缠着藤蔓。挂在枝条上的西红柿看上去就像巨型捕蝇纸上的红苍蝇一样。
“杰克·格拉斯。”艾什瓦尔雅飘到了近前。听起来见到眼前的这个人并不让她感到高兴,“你看起来不一样了。”
“脸上作了点小调整而已,不过眼睛没动。”伊阿古说。
“确实。”艾什瓦尔雅打量了一番伊阿古,同意道,“眼睛还是原来的眼睛。”
她的年龄很大,头发已经花白,而且剪得很短,可以看到下面深色的头皮;她的四肢修长,躯干也很苗条,皮肤上有许多相互连接的线条、漩涡和槽状线团,看起来就像放大的指纹一样。显然,她至少已经很久没有下到有重力的地方了,如果不是从来都没下去过的话。她的鼻子是一个很大的喇叭状的凹陷,只有粉色的皮肤,看起来应该是曾经做过肿瘤切除手术(在上层人中很普遍)。不过真正吸引人注意力的还是她的眼睛。尽管眼窝深陷,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皱纹,但她的目光却非常的明亮——就像古代水手的眼睛一样。
“艾什瓦尔雅。”伊阿古说,“请让我向你介绍,这位是戴安娜。她是我在这几十年中遇到的第一位可能比你还聪明的人。”
艾什瓦尔雅摆出一副臭脸,“她?她还小着呢。你多大了,小鬼?”
“十六。”戴安娜说。
“真正的智慧是会随着年龄增长的,我亲爱的,不过——啊!哦!等一下。你是戴安娜·阿金特?”
戴安娜先看了一眼伊阿古,不过她还是承认道,“是我。”
“天呐!我原谅你打扰我,杰克·格拉斯,看在你居然能把我介绍给这样一个人的分上!你呢?你是她的仆人?”
“我叫萨芙。”萨芙的语气微微有些不爽。
“知道了,不是仆人吗?”
“萨芙已经有几个月没有服用过CRF了。”伊阿古说,“自从我们都不得不匆匆离开地球后。不过她仍然忠于阿金特家族。对不对?”
“当然。”萨芙闷闷不乐地说。
“中断使用CRF会对情绪产生复杂的影响。”老妇人深以为然,“不过体内没有那些药还是更好些,亲爱的。它们会削弱你的主动性。而我们都需要有主动性,不是吗?毕竟,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很有意思。”
“显然他们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伊阿古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
艾什瓦尔雅不屑地哼了一声,“都是些蠢货。通常,我是不介意蠢货的飘但他们实在是蠢得有些过分了!他们会给我们所有人带来灭顶之灾。我已经准备了一架飞行舱,一有警用飞船出现的迹象我立刻就走。”
“你觉得会到那一步?”
老妇人哼了一声,“也许不会。不过他们可不是一般的蠢!现在他们可都喝多了,觉得革命的时机已经到来。等到明天一清醒过来,他们就又都会回到以前的状态,只知道抱怨,偷窃他们的邻居——虽然也没什么好偷的。毫无意义的帮派火并,野兽一样的生活……我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种了些特别的西红柿,上个月,全被一群十几岁的小屁孩给毁了!他们既没有偷,也没有吃,更没想到要偷走卖回给我,像一般聪明些的小流氓那样!他们只是毫无目的地把我的西红柿全给砸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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