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放心?”
“您有这般自在变换的神通之力,又何须坐轿子呢?只消摆出一副大老爷的样子,堂堂正正地走去不就好了?”
“不不不,我没有办法自己去是有道理的。我怕路上遇到狗。我一遇到狗,便毫无招架之力,变出尾巴来,变幻穿帮,进退维谷。”
“我知道了。好,一只一两小判,这事就说定了。阿古十郎,我们接吧?”
仙波阿古十郎方才一直深思不语,这时了无兴致地抬头道:“不,算了吧。不能听信这样的蠢话。”
“何出此言啊?”
“这事就是如此嘛。届时给我们的看似小判,其实只是一片树叶。不仅一文不值,我们还白白抬着这只狸猫,去了丰岛郡。”
土土助重重点头道:“哟,我可大意了。说得没错,我说狸猫,虽说机会难得,不过方才您的请求,我们还是不接了。”
狸猫忙摆手道:“别……别开玩笑!我为什么要干那种事呀!……拿树叶骗人的,只有去酒铺买酒的小狸猫,混到我的级别,绝不会做这等愚蠢的事情。这毕竟关乎秃狸的颜面呀!……”狸猫说着,从钱包里掏出一枚小判,递给土土助,“您请仔细瞧瞧,这能是树叶吗?”
土土助接过钱来,借着提灯的光一看,大惊道:“令人震惊,这真是宝永乾字①呀!……小判成色漂亮,这样古旧的钱币,您从哪儿得来的?”
①宝永(1704-1710)年间流通的小判。
“这不出奇,虽然我们搞不到,安政或万延时期的新铸小判,不过古钱还是有一些的。”
“啧啧啧……”土土助连连咂舌。
“我们狸猫一族,个个都知道哪座堂下、哪间宅邸的地板下面,藏着什么钱财。要用钱时,便自行去藏金的地方,挖出一些来使用。”
“原来如此,阿古长先生,这事听着很在理呀。”土土助转去征求阿古长的意见,只见他没有开口,只伸出两根手指来。
土土助登时会意道:“我说,狸猫……”
“在,怎么了?”
“一次二两小判,怎么样?一次二两,事情我们就接下了。”
狸猫埋怨道:“我才说有藏金,您俩就抬价,这也太辣手了。不过算了,那就说定了,我给二两小判,起轿吧。”
“您可真是豪爽,都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啦。那么,之后每天夜里这个时间,我们两个人就抬轿子到这一带,在这里候着就行了吗?”
“没错。若是有人来坐轿子,劳烦问一声‘是狸猫吗’。对方若是回答‘正是’,就收下二两小判,抬走便好。”
阿古长笑道:“这笔买卖可真不赖啊。土土助先生,我们可算是有进账了。这是金毗罗大人显灵了吧?”
“是呀,这样一来,终于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了。”
“另外,等人上了轿子,一定拉好帘子,不要让外人瞧见。”
“明白了。”
“还有,若是有狗靠近,还劳烦二位帮忙踢开。”
“您的族人,好歹也是打赏二两小判的贵客,我们一定不会怠慢,放心吧。”
“谢谢。”
阿古十郎收起息杖①,说道:“土土助先生,咱们差不多启程吧。”
①轿夫和搬运工等搬重物的人,歇脚时,用于支撑身体或行李的木杖。
“好,走吧。”土土助上前揭开轿子,招呼一声,“来,狸猫客官,请上轿。”
云散了,明月清朗。两人抬起狸猫,往六本木的溜池方向走去,只见一弯张弦月倒影在护城河中。
狸猫坐在摇曳的轿中,悦然道:“抬轿师傅,今夜好月色啊。”
“是啊,好月色。您不敲个腹鼓吗?”
“秋天还能敲敲。现在冷了可敲不得,露出肚子怕着凉哩。”
葛西小曲
那天之后,两人每晚都去狸穴板的大树下等候,每天定有一只狸猫,从夜色中现身。
“是狸猫吗?”
“正是。”
“好,上轿吧。”
“劳烦您载一程了。”
那些狸猫有的穿着正派,有的是武士模样,还有的身披袈裟,每一只都长得不似常人,精头怪脑。若是人,倒能说一句没有人相。对狸猫则无从苛求。
两人从护国寺一边,进入丰岛之冈,将轿子停在林子和草原之间。那狸猫环视四周,略吃一惊,呆呆地问道:“哎,是这里吗?”
“这就是当初说定的地方。”
“是吗,那就在这里下吧。”
说话间,草原深处传来咚咚的鼓声。大概是哪只不怕冻了肚子的狸猫,正在敲腹鼓,告诉新来伙伴会合地点呢。
新来的狸猫一听那鼓声,眉开眼笑道:“啊,看来是在那里,大家在叫我呢。谢了,再见!……”
“一路小心。”
狸猫鞠躬行了个礼,便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草原,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事情办完了,得二两小判。这次拿到的不是假钱,也是成色极佳的乾字小判。两人真是行了大运,边感叹这笔买卖划算,边每晚勤快地送狸猫去丰岛之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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