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松五郎一时无法完全接受,继续问道:“那么,只要拿掉绑住鲸鱼脑袋的渔网便好。为什么非要花这么大力气,将鲸鱼切块偷走呢?”
“这正是伏钟组不寻常之处。此事若处理不好,容易败露,让人知道伏钟至今为止,一直躲在鲸鱼的口中,留下马脚。若是这样大费周章,营造出鲸鱼飞升,凭空消失的假象,可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这不可思议的事件上去,无暇考虑伏钟的下落。此案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案子我都明白了,真是打心底里服了,只是还有一个问题没有搞懂。昨晚到今天,我派了大量人手,漫撒在江户城里搜捕,这两国地界,更是搜查的重中之重。每个十字路口和背街空地,都安排有人巡查,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这一片往北走,就是两国桥和千岁桥,往南走有两国二丁目的辻番,和中之桥的辻番奉行所。在这四个关卡的封锁下,这一区域就如一只四方口袋。若有三十人背着鲸鱼肉,满大街到处晃悠,立刻便会被抓。可我从未听到这样的消息。这三十个伏钟的手下,到底藏去哪里了呢,阿古十郎。”
“你如此糊涂,倒也令我佩服。既然他们没经过那四个关卡,就一定还在四个关卡围成的区域内,这是顺理成章的推断。”阿古十郎两手一拍,叹道,“在这块区域里的店家,虽不止十几二十间,但能接纳三十人,和那么多鲸肉的也不多。只要逐一排查,不消一个小时,定能查讫。”
两国二丁目的角屋敷,是浪人武士铃木仁平开设的大型射箭场。瘦松五郎和仙波阿古十郎走进店里之时,伏钟重三郎正老老实实地,在长火钵边煮着鲸鱼火锅,正与小妾阿泽对饮。
伏钟重三郎身穿一件松坂棉制的和服,腰扎屑系织的角带,长相端正,似有大名储君的派头。只见他扭头苦笑道:“仙波先生出马,我只能束手就擒了。”
金凤钗
女婿
一场大雨从二十四日——龟户天神大人祭典的夜里开始下起,直到三十一日还没有停的迹象。
仙波阿古十郎和雷土土吕进闷在神田佐久间町的焙烙长屋里。这间房子在古井和长屋公厕对面,能听到雨水在沟里,潺潺流淌的声音。要说风雅,倒也挺风雅的。
下午四时,寒气透骨,真让人想点上一个火盆。阿古长与土土助在阴冷的六张榻榻米大小的小屋中抱着光腿,呆呆地望着窗外连绵不歇的大雨。
正在无聊发呆之际,一个人拉开防雨移门,举步走了进来。那人是北町奉行所的,曾经跟着仙波阿古十郎断案,现在已经小有名气。他就是神田捕头——干瘦松五郎。
痩松五郎提着一个两升装的大酒桶,笑嘻嘻地进屋来道:“嘿嘿,您们两位果然没有什么精神。我就猜会这样,特意来看你们了。这是今天早上,刚送到的宇多川的常陆新酒。快来喝一杯驱驱寒气,打起精神来吧。您喝了我的酒,下次找您出主意,可要帮我的忙呀。”
酒过几巡,神田川家又送来了鳗鱼。三人喝得兴致盎然,围着酒桌扯起家常。说话间,瘦松五郎忽然想到了一些什么,一拍膝盖道:“阿古十郎和土土助先生的买卖,需要走街串巷,您们两位可能已经有所耳闻了。阿古十郎,您听说过万和家金簪子的故事吗?”
“万和就是经营深川木场的大户人家吧。说到在吉原花街一掷千金,奈良茂的名声似乎更响亮些,可要说哪家有钱,这万屋和助却比奈良茂有钱十倍。他买下茂森町的三町四方做宅邸,浮在护城河里的木材,少说也价值五十万两。”仙波阿古十郎点着头,边吃边说,“万和的大女儿阿梅和舅舅的女儿花世是朋友,时常去金助町玩,我见过一两次。这万和家的金簪子,到底是怎么一个故事呢?”
瘦松五郎正坐说道:“此事说来实在奇妙,简直能当怪谈来讲,最适合在连日阴雨的冷天夜里,与大家分享了。正好明天才换我们值月班,今天一天休息。既然您不知道,我就来说一说。”
“怎么搞得这么正式,你可别给我设套啊。”颚十郎摇头苦笑着说。
瘦松五郎握着膝盖,探出身子笑道:“您别打岔,先听我说嘛。故事的开始有点古早,时间追溯到距今十五年前。当年在深川木场附近,有一个木材批发店‘山崎屋’,店主人名叫金右卫门。这位老板有个八岁的儿子名叫金三郎。而那万和家,则有您方才提到的女儿阿梅,当时才四岁大。万和与金右卫门都是木曾人,追根溯源可算是远亲。两人关系很好,一直如近亲一般互帮互助,有一天忽然想到:不如就将这阿梅许给金三郎做老婆吧。就这样,两个孩子还在年幼的时候,便被订下了婚约。金右卫门送给万和一支雕着凤凰的纯金发簪,作为婚约信物,期待着两个孩子的婚礼。”
“原来如此。”仙波阿古十郎点了点头,嘟囔了一句,“倒也正常。”
“两年前,木曾那里发生了一次山林大火。山崎屋家的山头烧了五天五夜,树木全都化成了灰烬,店面更烧得影儿都没有了。金右卫门决定关店去长崎,做中国进口木材的生意,重新起家,将金三郎也带去长崎。次年春天,万和收到金右卫门的信,告知他们西渡中国,此后十二年间音讯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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