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方过上午十点,店里客人不是住附近的老者,便是来根岸住店的商人家的太太小姐。人人悠闲自得,店内客人不多。
阿古十郎慢吞吞地吸着蒸笼里的荞麦面,打量着瘦松五郎的脸,说道:“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这次的案子,又是个什么情况?”
瘦松五郎伸手摸了摸脸道:“我的表情看上去,有那么烦恼吗?这次的案情扑朔迷离,我之前做了不少调查,可就是抓不住重点,伤透了脑筋。”说罢,瘦松不自觉地又叹了口气。
阿古十郎不动声色地说道:“每次都是这句话,你也不用这么消沉,案子可以边吃边说,可你这么一副表情,难得吃碗面都没滋味。”
轿夫搭档土土吕进也点头道:“松五郎先生先不要叹气,把案子讲―讲吧。莫非是品川炮台的大炮让人给偷了?”
“这案子可没那么一目了然。”
“是吗?……”颚十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其实,事情和渍幼鰶寿司有关……”
“哦?……”颚十郎笑着咂了咂嘴。
“最近,出了好几宗漂亮的良家姑娘,离奇失踪的案子。”松五郎无奈地说。
阿古十郎顿时笑了起来:“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啊?《渍幼鰶寿司》配上《良家美人》,之后再加一个《菊人偶》,简直像是三游亭圆朝①写的三段狂言。瘦松,你该不是哪儿不舒服,脑子不太清醒了吧?”
①三游亭圆朝,本名“出渊次郎吉”,艺名为“三游亭圆朝”,幕末到明治时期落语(日式单口相声)的先祖,著名落语家。天保10年(1839年)4月1日生于江户切通町,卒于明治33年(1900)8月11日,葬于东京全生庵。为了彰显其业绩,称“大圆朝”。后继者继承“三游亭”之名,称为“小圆朝”。
瘦松五郎苦笑道:“这次我是真无还口之力了。此案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呀,我实在查不明白。说来话长,其实……”瘦松看了看两位,继续说道,“两位觉得此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自从上个月中旬开始,便不断有年轻姑娘离家出走,就此下落不明了。每个姑娘都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个个标致动人,都是町内有名的美人儿。
八月十七日失踪的,是浅草财木町的大户人家——石田乡左卫门家的小女儿阿芳,年方十七岁。
同月二十日失踪的,是深川箱崎町的棉布铺“桔梗屋”的老板——安兵卫的女儿阿花,她也是十七岁。
同月二十六日失踪的,是千住三丁目的青楼——大桝屋仁助的独生女儿阿文,年纪约莫十八岁。他们是来根岸住店的,姑娘从旅店离开后便下落不明。
仅隔一天的二十八日,又有人失踪了——下谷坂本町二丁目的老字号茶叶店——山本园的三女儿,今年只有十六岁。她原本在里屋,给人偶缝衣服,不知为什么便拿着剪刀,沿着庭院出了后门,就此下落不明。
如果是在春季,也许是姑娘一时春心萌动,偷偷出门去了。可是,现在乃是菊花盛开的秋季。花牌里菊花配的诗笺,都是蓝色的,怎么想都无法往春心浮动、无法自持的方向联想。
可是,就在这短短十几天里,方才提到的四位漂亮千金,竟然接连离家出走!她们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离开了家,现在又身在何方?……真是完全没有头绪。
唯一奇怪的地方,是那四位姑娘离家的时间,相隔非常接近,都是正午过后的两点到四点之间。要说奇怪,只有这一点而已。
还有一点,每个姑娘在离家之前,那附近都听到了“渍幼鰶寿司”悠扬的叫卖声。此事本来是偶然有一家人提及,可说起之后,其他几家也纷纷附和起来。
第一个说起这事的是桔梗屋家里的女佣。她说在大小姐离家前,听到外面有渍幼鰶寿司的“卖寿司哩,渍幼鰶寿司”的沿街叫卖声。那声音澄澈悠扬,虽然,不一定跟大小姐失踪有关,却让她颇为在意。被这位女佣一说,别家也纷纷附和。
“这么说来,我家小姐不见之前,也听到有卖寿司的来过呢。”
“原来如此,我家大小姐也是。”
卖寿司的就这样与案子扯上干系。
阿古十郎好像看破了案情一般,哈哈笑道:“那你去抓了兜售渍幼鰶寿司的小贩了?”
瘦松五郎伸手摸了摸发髻道:“嘿嘿,您说得对。一共四十多人,我一个不落,把江户城里卖渍幼鰶寿司的小贩,全都铐了起来了。”
颚十郎哈哈大笑道:“这可好,瘦松,干得漂亮。不愧是我的徒弟,做师父的也脸上有光。怎么样,土土助先生,他还挺能干的吧?”
“关进四十个卖渍幼鰶寿司的贩子,传马町的大牢都能开寿司店啦!……”
瘦松害羞道:“土土助先生,怎么连您都打趣我。说实话,这桩案子已经查不下去了。我一个一个地仔细问询过,却无一可疑。可是,事情落到了这步田地,实在不是一句‘抓错了’,便能够搪塞过去的。抓他们时只说要查案,一股脑地全都关进了传马町,可是,现在要怎么收场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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