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说在千鸟渊,有很多女人们被逼织造粗毛织呢?”
“你看到那比丘尼的手了吗?”
“她的手怎么了?”
“她的手指上有织布茧。若是比丘尼的手,有撞木擦痕和数念珠留下的茧,这并不出奇,有织布茧就很奇怪了。怎么样,明白了吗?”
“明白了!……也就是说,这姑娘被人拐骗,还被迫用自己的头发,制作粗毛织。”
“对,粗粗一看就是这样。姑娘家留个光头太显眼,所以凶手才将她假扮成尼姑,给她穿上木兰色衣服,丢进了河里。想来那凶手应该挺慌张的,衣服给错穿成了左襟在上。”
“哎呀,太让人吃惊了。”
“去大川那头的千鸟渊搜搜,应该能找到聚集很多女人、织粗毛织的地方。犯人就不用说了,肯定是长崎屋干的好事。”
瘦松起身欲去,说道:“比起去千鸟渊调查,直接抓住长崎屋更快嘛!……”
颚十郎嘿嘿一笑道:“长崎屋早就不在啦。”
“刚才经过时,我顺便看了一眼,长崎屋那里,早已是大门紧闭、人去楼空。若能彻查,想必是个罪大恶极的犯人,真是太可惜了。”
瘦松失望道:“怎么着,被他逃掉了吗?”
“说什么呢,真是糊涂捕快。哪有向外行问犯人逃没逃的?”
两人点的菜正好上来,瘦松推开美食说道:“那我这就去千鸟渊……”
颚十郎伸手拉住他道:“别急,还有个故事没讲完呢。”
“哦?”
“就是那个马内侍的辞世和歌,那首歌我也想过了,看来渡边写这首歌,动了不少脑筋。瘦松,他的子杀行为,果然事出有因。”
“此话怎讲?”
“单是割掉儿匹马的尾巴,犯不着切腹自杀。我认为那背后,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到底有何原因,我还不知道,可他写那首辞世和歌,是为了向人们传达一些信息,这点我立马就领悟了。所谓‘悠悠梦中轻述说,快快想起勿忘记’,其实是这个意思:一件藏有重要东西的衣服,被我放在了一个地方,求你们一定要把它找出来。这和歌是他留下的谜面。”
“原来如此!……”松五郎点头答应着。
“渡边家住神田的小川町,‘かはかっゃ’并非‘湿漉漉’,而是藏衣服的地方,想来应是当铺或者旧衣店吧。因为‘かはかっゃ’也可以写成川胜屋。”
瘦松登时大喊道:“有这店,有这店!……小川町一丁目的川胜屋,是一家老字号的当铺!……”
“就是那儿。你去那里搜查渡边抵押的衣服,一定能够查明,他为什么满城割马尾巴。”
当天晚上,庄兵卫和瘦松五郎,便找到了关押女人们的尼姑庵。走进庵内,不知从哪儿传来织布机声,和低沉的织布歌的歌声。
原来这尼姑庵地板下面,掩藏着一个巨大的织布坊。在大牢也似的昏暗地窖中,坐着三十来个光头女人,她们拿马毛搓成的线做经线,拿自己的头发做纬线,织着粗毛织。这些女人全是当地的织布女,被长崎屋的市兵卫和他手下诱拐至此。
而那个渡边利右卫门,则有一个令人同情的悲惨故事。
瘦松按照仙波阿古十郎说的,去往神田小川町的川胜屋,找出利右卫门抵押在这里的衣服,仔细搜索,最后在袖袋里,找到了叠成细细一条的真正遗书。
事情是这样的……
利右卫门还在上总做御马囲场的野马役时,曾经向长崎屋老板的市兵卫,借过五十两小判。作为抵押,他将自己的妹妹小夜子,送到长崎屋里做帮佣。
市兵卫让利右卫门收集马身上掉下的毛,利右卫门不知他要做何用,不过还是依照吩咐,每月三次往长崎屋送毛。后来他借调到江户之机,暗中打听了长崎尾的底细,这才知道,他们竟然诱拐附近的妇女,强命她们用马毛做粗毛织。
然而再怎么说,长崎屋曾对自己有恩,就算知道自己亲手将妹妹送入了虎口,被他们剃光头发,在尼姑庵的地窖里织粗毛织,利右卫门也没有办法当面阻止。
因为实在无法明着举报,利右卫门就心生一计,即到处割马尾巴,在江户城中引起话题,希望上面的人能查到千鸟渊的地下织布坊。
可是,在奉行所调查清楚他的打算之前,这些心思便被长崎屋看穿。对方不仅派人盯梢利右卫门的行动,还威胁他说:如果告密,就要了他妹妹小夜子的命。利右卫门走投无路,决定牺牲自己,来换得妹妹平安,便将遗书缝进袖袋,拿去安全放心的老字号川胜屋做抵押,留下一篇奇怪的辞世和歌后,切腹自杀了。
长崎屋的掌柜在金助町时,觉得颚十郎三人的行为有些怪异,出门后在隔壁偷听,知道自己的罪行就快要败露了。他离开庄兵卫的府邸后,立刻回家通知同伙离开,又杀了小夜子报复利右卫门,将尸体丢在了镰仓河岸。
据被救出来的女人们说,想出织一个优雅的蛎鹬花样来,告知自己被关在地下织布坊的那位聪明姑娘,正是利右卫门的妹妹——小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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