颚十郎捕物帐_[日]久生十兰【完结】(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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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镰鼬风魔

  钓鱼说教

  神田小川町有家”川崎”垂钓用品店。店门口的大榉木招牌上,刻着吊钩与河豚的组合图案,设计得十分别致。人们通常将这里,称为神田的“小河豚屋”,是一家颇具历史的老店。

  仙波阿古十郎在店头,将钓钩、钓竿和钓饵摊得满满当当,不得要领地逐一翻看。看样子,他似乎是太过无聊,终于打算开始垂钓消遣了。

  颚十郎对面,是行家模样的店掌柜。这个蕌头脸掌柜从钓鱼的起源、流派,讲到涨潮退潮和饵料好坏,滴水不漏,如数家珍。

  但是,仙波阿古十郎还是一副老样子,单穿着那件脏兮兮的羽二重袷褂,腰边别着一把绛红涂漆、做工粗糙的护身刀,用手摸着那如冬瓜般长得离谱的长下巴,听得津津有味,毫不腻烦。谁叫他有的是闲工夫,反正日头还高呢。

  “说到钓青鱚呀,第一个钓到这鱼的,是宽文年间的五大力仁平。那之后,夏钓青鱚与春钓鲫鱼、秋钓鰡鱼和冬钓鱮鱼一起,并称为垂钓四大样,是最具江户风情的钓法。青鱚按照大小颜色,叫法各有讲究。超过一尺的叫作‘寒风’,八寸以上的名叫‘鼻曲’,七八寸的唤作‘三岁鱚’,五、六寸的那是‘两岁鱚’。头年的鱚鱼肚子发白,两年的变成淡黄色,到了三年以上,鱼肚黄中带赤,龟背乌黑发亮。海里的鱚鱼叫作白鱚,青鱚则为河鱚。钓鱚鱼在钓钩、钓竿、鱼线、铅坠儿和饵料上,都有十分讲究,三言两语难以说清楚得啦!……嘿嘿!……”

  “原来如此,明白了。那我问你,现在这个季节,哪里有鱚鱼的渔汛?”

  “垂钓的时节跟气温、天气、月相、潮汐都有关系。根据潮水的清浊,每年的渔汛时间,各有不同。今年潮汐甚好,若是现在这个时节,渔汛应该到铁砲洲的高洲了吧。鱼群会先到久志本官邸一带,聚集在从棒杭到樫木之间的七八町。秋分后的十天之内,鱼群游到中川河口,再往后应该会在佃以及川崎一带。”

  “明白了,您真是了如指掌啊。”

  “过奖过奖。”掌柜的嘴上这么说,表情却颇为得意。

  “照您这么说的,只要是钓青鱚的,这几天该都集中在那一片儿?”

  “不不不,不能说都。能看着潮相挑地方的,都是有点实力的垂钓高手。”

  “那我就去问问那些高手们,到底该怎么个钓法吧。”颚十郎点头笑着,“看看是不是只要到了那儿,一竿子挥出去,随便就能有鱼上钩。”

  “您开玩笑吧。”蕌头一脸的不愉快。

  “当然是说笑了,其实我有事想问您呢。”仙波阿古十郎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钓钩,递给掌柜说道,“我父亲痴迷垂钓,临终前唤我到枕边说:血缘难逆,我早晚有一天,也会爱上垂钓的,到了那时,万不可用其他钓钩,一定要用这只钩子钓鱼。说完就去世了。这是他老人家的临终之托,我想着既然要钓鱼,就用和这柄一样的钓钩试试看,不知咱店里可有,和只钩子这一样的钓钩吗?”

  仙波阿古十郎还是老样子,话说得虚实相生。

  那掌柜的看了钓钩,说道:“钓鱚鱼用的钓钩非常讲究。有名的有善宗流用的冲钩、宅间玄牧流用的隼钩、芝髙轮的垂钓名家——太郎助流用的莒钩……各流派式样不同。可是,您这只钓钩,只是普通的见越钩,十分常见。亏了令尊临终托付,这种钩子,我家店里卖一文钱一个。”

  颚十郎摸摸头道:“糟糕,老底都被您看穿了。没错,我父亲生活简朴,他会用的钓钩,基木就值这个价钱。而且,这是我这辈子头回垂钓、挑贵的渔具也没用,您给我配一套便宜的就行啦。鱼篓可以拿旧铁炮笊篱代替,鱼饵罐用旧牙签罐便好。最关键的是钓竿、鱼线和钓钩。这些可没有办法用晾衣竿与双股缝衣线……”

  仙波阿古十郎一边说着,边挑了根便宜的钓竿,又扯了儿米黑色防水鱼线,最后拿了五个一文一只的钓钩付钱,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掌柜,潇潇洒洒地走出了店门。

  这个颚十郎住在本乡弓町的干货店二楼,每天悠闲地躺在家里,翻阅过去的捕犯录。然而,他并非是无所事事,看样子似乎在深入思考。可是他这样子,又与世间常见的学习方式不同,既不做朱批,也不记摘抄,只是趴在榻榻米上,抠着鼻孔,不紧不慢地一页一页翻看。

  照这样看来,颚十郎若非蠢货,那一定是头脑相当聪明之人。总而言之,颚十郎平时看来有些呆傻,让人抓不到要领。

  对了,之前有这样一件事。

  十郎在甲府勤番当班时,衙门里曾有个检校①,竟然投井而死了。

  ①负责管理寺院、神社、监督僧人尼姑,相当于中国和尚庙里的方丈。

  那个检校是个光棍,家境富裕,大家都觉得他没道理自杀。

  当时死者家人来了,想给他下葬。颚十郎突然晃晃悠悠地过来问,死去的这位检校,在井里面是脚朝下,还是头朝下。下井捞尸的男人说是头朝下,倒着掉进去的。十郎一听,便说这肯定不是投井,是被人推进井里的。若是自己投井,必是脚朝下跳进去,头朝下投井的,一百人里也找不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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