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们进去吧。话说回来,瘦松,我多啰唆一句,这事儿可对舅舅严格保密啊。”
“我当然知道,可为什么您要如此坚决地,对金助町保密呢?快别整天辗转在杂工宿舍了,回老大家去住吧,这样也好和藤波正面交流,老大一定高兴得不得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不不不,这你可想错了。舅舅只当我是个浪荡子、大蠢蛋。住去他家,岂不惹得老人家生厌,这也算是我对舅舅的孝行。”
两人走到门岗,瘦松摸出役所的符契①。带头的门卫面色苍白,看了一眼颚十郎,问道:“您带的这位是?”
①盖上印记后,分成几部分的木片等物。当事人各持一片,日后合之为证。
“他是新来的同心侍卫——仙波阿古十郎。”
两人不顾门卫一脸吃惊,径直走过门岗,沿着长屋往中间口走。那里站着四个手拿六尺棒的番众侍卫,又做了一次盘查。过了中间口,往金座的役宅门走,那里还有一道查岗。
颚十郎也有些傻眼道:“这可真是手续繁杂,我今天才知道,金钱原来这么重要。”
过了这道门,终于到了役所的玄关。瘦松自报家门后,出来一个座人格的小吏,带他们去了勘定场。
这是一个能够铺下五十张榻榻米的大房间,里面摆着两列账房用的隔断,二十来个勘定役和改役,正忙着给小判称量包装。高一个台阶放的是年寄的位置,一个戴着老花眼镜,像是松助的堀部弥兵卫①的年寄役,将褥垫拉正,说道:“劳烦两位了。”
①堀部金丸(1627-1703),赤穗四十七义士里最年长者,通称弥兵卫、
颚十郎端着架子,清了清嗓子道:我开门见山地问了。这三万两千两……运送御用金一事,是老早就定好的吗?”
年寄役殷勤地点头道:“正是正是。这是岁末公务,每年的定例。金座这边,每年九月末开始准备。不过,运送的具体日期,是勘定所指定的,到了时候会发公告,告知具体的日期时间。”
“原来如此,那么,这次确定运送的日期,是在几号?”
“是七号夜里。就是那次撞船的前一天,夜里八时左右,公告送到金座,通知说八日清晨八点,用船运送御用金。”
“也就是说,具体哪天送,不到前一天,谁都不知道?”
“正是如此。”
“那御用金出金座大门是在几点钟?”
“正好六时出的大门。”
“勘定所的触役,到金座是前一日夜里八时,御用金出金座,是在次日早上六时,这期间有人外出吗?如有记录,我想借阅。”
“我们已经仔细查阅了出入记录,可记录显示,没有人在那段时间外出。”
“好,我知道了。那负责管理金库钱箱的小吏有几人?”
“现在一共是五人。他们负责查验好金额,将钱款分别放进了一千两、两千两、五千两和一万两的钱箱里,贴上封条。然后交由金藏方收入金库中。”
“那有没有定期重新检查、整理收纳钱款的事务,比方说盘点库存之类的?”
“有。七、八两月吹屋放假,这期间会揭开钱箱的封条,进行检点。”
“一年就这一次?”
“对,一年就一次。您还有别的问题吗?”
“不,我问得差不多了。”
出了勘定所,阿古十郎他们往吹所所在的区块走。不用说,这里也是守备森严。吹所里有十栋吹屋,屋顶的烟囱里,冒出了滚滚烟尘。
十个吹所栋梁,各自管理一间吹屋,在竖着巨大风箱的炼炉边,一大群只裹着兜裆布的工匠,在栋梁手传的指挥下,锤打炼造着金子,忙碌地工作着。
颚十郎站在吹屋门口,怔怔地往里眺望,随后回头对瘦松道:“看那样子又捏又拉的,好像年糕店。快看,在对面的风箱边,师傅正把金子拉成金线呢。好了,回去吧,老站着也破不了案。”
两人穿过吹屋大门,去往杂工和下人们住的长屋一区。在那边的空地上,十来个杂役的孩子,正聚在一起放纸鸢玩。他们放的全是同一种漆黑的乌鸦纸鸢。
这群孩子每个看起来都性情孤僻,不像乖孩子。颚十郎停下脚步,出神地看着孩子们的纸鸾,随后不知怎么想的,走到离得较近的一个孩子身边问道:“小兄弟,这纸鸾看着好生奇怪哩。”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纸鸢铺里,卖两文钱一个的普通纸鸢嘛。”
“怎么大家都放乌鸦纸鸢?要凑得这么整齐,那可不容易吧。”
“金座的乌鸦组,在江户可是大名鼎鼎。怎么,你不知道吗?你从哪个村子上京来的?”
“哎呀,见笑见笑。”颚十郎尴尬地笑了笑,“话说,你们为什么不去外面放纸鸢呀?”
那孩子没好气地冷笑道:“哦,要是能把我们弄出去,那可真是感激不尽了。我们也不想在这种憋闷的地方放纸鸢,快,快带我们出去吧。”
“这可真可怜。你们一直都在这块空地放纸鸢吗?”
“大人没事,少招惹我们。要是不能带我们出去,就别胡乱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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