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距离伊豆田浦岬离有二十五、六海里(超过百公里),这片海域中漂着一条空无一人的船,实在蹊跷到令人瞠目。船帆明明挂着,却不见人影,整条船上安静得鸦雀无声。
“真奇怪啊,那船上一个人都没见着,这到底怎么回事?”
饵取的平吉胆子大,起身道:“我上去探查一下吧。”
“也好,你去看看情况。”喜三多点了点头。
“这可恶的远岛船,真让人不省心!……”
平吉抓住那船的拉锚绳,“哧溜”一下爬了上去,轻快地往前船口里一跳,没了踪影。半天没见他回来。
捕鲣船上的人耐着性子,等了好久,一直不见平吉回来,终于有些害怕起来,七嘴八舌道:“怎么了呀,平吉那小子?”
“该不会掉到缝里了吧?”
“这都快一个钟头了,派个人过去看看情况吧。”
渔民们胆子都不小,这次却无人请缨。
船老大喜三多道:“好,那就我去吧!……”
喜三多站起身来刚要走,平吉就从远岛船檐上,探出一张铁青的脸来,喊道:“这只船上连只猫都没有!……喜三多老大,您上来瞧一瞧。船上出大事了。”
“平吉,此话当真?”
“我扯谎做啥!千真万确!……”
“好,我这就过去。”
喜三多说罢,拉绳的丑松接话道:“那我也去。”
这么一来,船员们都想见识见识有多可怕了,捕鲣船上只留下把舵的和次郎,其他人全都上了远岛船。
平吉说得不假,这船确实诡异。
翻出船极印①一看,这船确为御用公务船。
①船舶的制造检验记录。
根据船极印的记录,此船于安政三年(1856)在相州三浦三崎,由造船师间宫平次制造,上面打着经手人——船奉行向井将监的副手——御船手津田半左卫门的烙印。
众人查看了钉在第三船梁上的回送板记录,此船最后从江户起航,是在四月十五日——正好是两天前,从品川发出的船。
走进里间的小吏住处,翻看钉在墙上的押送账,上面记载此船从江户出发时,一共有乘员二十三人。他们是需遣送伊豆七岛的犯人七人;小吏御船手、水主同心森田三之丞等五人;船员船老大金兵卫、船老二与之助、船帆下负责猪三八和上负责清藏、把舵手弥之助,以及六名水手船员。
然而,这二十三人现在,却没有一个人在船上。
众所周知,远岛船用于押送犯人去流放地,船内构造与一般的船不同。
船内分上下两层,上层分外间、里间、舺间、舻间共四小间。里间是小吏们的住所,备有弓箭枪炮等武器;外间是船员们的住所;舺间住着船老大和老二,舻问是厨房。下一层的舻间,为带着铁栅栏的四间四方船牢,外间和里间是船舱,装着送去岛上的大米、味噌和杂货等物。
船员分头行动,一组人在上层,一组人去下层,仔细搜寻却依旧不见人影。到最后,大家掀开下层底板,去船底柱床张望,可下面连只耗子都没有。
船帆边和舻间的油灯都还亮着,说明至少在昨天晚上七时,这条船上还有人。这可以从灯油减少的量上推断出来。
不只是昨天晚上七点,这只远岛船上仍然有人。另一个证据显示,今天早上,此远岛船与捕鲣船相遇之前,这二十三名乘员还在船上。
一般远洋作业船会在每天凌晨三点,轮换日夜班,值夜班的船员那时,都会回船室里吃饭睡觉。
走进舻间厨房一看,那恰好是第一锅米饭吃完,正在煮第二锅饭的时候。只见那五升釜下,柴火烧得极旺,米饭煮熟了涨得老高。水槽的竹笊中,泡过水的碎干萝卜已经沥干,酱萝卜也准备从一侧的米槺桶中取出,已扒开米糠露出半条。
再去船员休息室那边查看,只见粗木餐具柜中,放着五组用过的碗,长饭桌上摆着尚未用餐的四组饭碗和汤碗,碗里盛好了米饭和味噌汤。碗筷的摆放让人直观想见,用餐者的座次与姿态。
小吏住所里,值夜班的同心正在写信,他刚在纸上写了“拜启,敬启者”几个字,旁边砚台里的墨都没干。
浑蛋,这条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厨房正要做第二批菜,米糠桶里酱萝卜都扒拉出一半了;小吏房间留有刚写了几个字的信;船员休息室里刚换完班的夜班组,正要准备吃早饭;而且那七个犯人,也从船上消失不见了。
船上各处均干净整洁,毫无打斗骚乱的痕迹,反倒能清楚地观察到,就在不久之前,这条船上还维持着太平的日常作业。
莫非是遭遇风暴被迫弃船?可之前也说了,十七日的傍晚为止,有稍强的西北风,那之后一直风平浪静。若是因为遭遇难以想象的非常理由,不得不弃船的话,那这二十三人,又是以何种方式离开的呢?两条备用的救生艇,均吊在苫屋檐两侧,并未使用。
另外,究竟是发生多么十万火急的情况,才需如此仓促地弃船逃命?根据上述事实,这二十三人的弃船时间,应该是在遭遇捕鲣船前的三十分钟之内。
三崎丸的这二十三名乘员,也可能是上了别的船,可若是那样,在这视野极好的海面上,捕鲣船必然能观察到,其他船只的帆影。然而,捕鲣船并未发现其他任何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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