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布点点头。
她举起钢笔。
“信不信,这是弗洛伊德亲自用过的笔?”
“不,不信。”
她又笑了。
“对,他没用过。给患者催眠时我们要用这么一个小工具。现在,我要你双眼聚精会神地凝视笔尖。”她把笔举到韦布脸前六英寸的地方,比他正常情况下两眼平视的地方稍稍高一点。韦布抬起头向上看。
“不,韦布,只能移动眼睛。”她伸出一只手放在他头顶,让他的头部保持水平。这样韦布只能调整视线,几乎直直地向上盯着笔尖。
“做得很好,韦布,非常好。多数人很快就疲劳了,可我相信你不会。我知道你是个体力很强、意志很坚定的人,继续看,继续看着笔尖。”韦布没有注意到,克莱尔的语调降了下来,平平的,却并不单调死板,说话平和稳定,保持抚慰的语气,好像在鼓励他。
一分钟过去了。就在韦布继续盯着笔尖时,克莱尔道:“眨眼。”韦布眨巴一下眼睛。克莱尔能看出来,由于以这种非常不舒服的角度持续盯着笔尖,他的眼睛越来越紧张疲劳。接着,眼睛里开始充盈泪水。事实上,他先眨了一下眼睛,克莱尔这才紧接着说“眨眼”。可他现在已经不太清楚事情的先后顺序了,只忙于全神贯注注视笔尖,保持双眼睁开。不过这一声“眨眼”让他觉得他是在她指示下才做出这件事,让他逐步感觉到她对他的支配权。
“你做得非常好,韦布,”她说,“比几乎所有人做得都好。你越来越放松了,继续盯着笔尖就行。”
她看得出,他现在急于死死盯住笔尖,急于获得她的鼓励。她轻而易举便得出结论,他是个典型的想超标准完成任务的人,热切地想让别人高兴,并且获得赞扬。他需要别人注意他、爱他。
“眨眼。”他又照做了。她知道眨眼放松了绷紧的眼部肌肉,让他觉得非常舒服。她知道现在在他看来,笔尖正变得越来越大,他开始不愿意继续望着它了。
“你好像非常想合上眼睛,”克莱尔说,“你的眼皮现在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很难让它们继续睁开,你好像非常想合上它们。闭上眼睛。”韦布闭上眼睛,可立即又睁开了。这种情况差不多总会出现,克莱尔明白。
“继续盯着笔尖,韦布,继续盯着笔尖就行了,你做得真好。太好了。你想闭上眼睛时尽管自自然然闭上就行。”
韦布的眼睛慢慢合上,没有再睁开。
“我要你很快地大声说出‘十’这个词,说十遍,现在开始说。”
韦布做完后,克莱尔问道:“铝罐是用什么做的?”
“丝。”韦布骄傲地答道,笑了。
“是铝。”
他的笑容消失了。
克莱尔继续用抚慰的语气说:“你知道猪皮条是什么吗?它是一条粗糙的皮带。从前西部开发时期,男人用它磨快剃刀。我要你很快地把‘猪皮条’这个词连说十遍。现在开始。”
韦布说了十遍,不过这次很警觉。
“看见绿灯时你怎么办?”
“住!”他大声回答。
“其实,看见绿灯你应该向前走才是。”韦布垂头丧气,双肩一下子耷拉下来。可是克莱尔很快便表扬起他来。
“你做得真的很好,基本上没人能正确回答。你现在真是很放松了,现在,我要你从300开始倒数,每次减去3。”
韦布开始倒数,等数到279,她让他每次减去5,他又照做了,后来她又让他减去7,再减去9。
克莱尔打断他,告诉他说:“停止计数,放松。现在你站在自动扶梯顶端,每下一级就表示你更加放松。扶梯最底下是彻底放松。现在扶梯要带你朝下走了,好吗?你会达到平生最放松的境地,知道吗?”
韦布点点头。克莱尔的声音既宜人又温和,像夏日习习的微风。
克莱尔注视着韦布的五官和皮肤颜色。他的身体由紧张变松弛。脸色泛红,表明这里血流量增加。眼皮闭着,但不停地颤动。她告诉他她要握住他一只手,事先说出来是惟恐他受惊吓。她轻轻握住,那只手软绵绵的。她把手松开。
“你快到扶梯底部了,马上就要离开扶梯,最最放松的境地,一生中从没这么放松,真是十全十美。”
正常情况下,克莱尔不会让韦布接受这些复杂步骤,运用这种深化患者松弛程度的技术。从事心理治疗的人大多同意,总人口中百分之五到十的人很容易接受催眠,同样比例的人则对此极为抗拒。
梦游型的人比易于催眠者更进一步,他们极易被催眠,在催眠状态下甚至可以受人引导,产生身体感官方面的体验,正如韦布刚才的情况一样。这类人进入催眠状态时还能够接受后催眠暗示,清醒后会忠实地执行这种暗示。最让人惊奇不已的是,智力极高的人通常也是最容易被催眠的。
“韦布,你能听见我的话吗?”他点点头。
“韦布,
仔细听着我的声音,把注意力集中在我的声音上。现在,你手里拿着一部摄像机,你就是摄像师。你和我只能看见摄像机镜头里出现的东西。你明白我的话吗,摄像师先生?”又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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