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们警局的收件箱底部应该找得到一张传真。”哈利说,抬头看着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走进来。男子是鉴识员,他脱下白色兜帽,身上的连身工作服窸窣作响,重重坐在椅子上,双眼直视柯比森,用当地方言喃喃地咒骂一声。
“怎么样?”柯比森问道。
“他说得没错,”鉴识员用下巴朝哈利比了比,没瞧哈利一眼,“那家伙被人用三秒胶粘在了浴缸底部。”
“‘被人用’?”柯比森说,看着手下的鉴识员,眉毛挤成疑问的弧度,“你现在就排除艾里亚斯·史果克自己用三秒胶把自己粘住的可能性,会不会太早了点儿?”
“然后再打开水龙头,用最缓慢、最痛苦的方式淹死自己?”哈利耸了耸肩,“还用胶带封住自己嘴巴,不让自己尖叫?”
柯比森对哈利露出薄得有如剃刀的微笑:“我会告诉你什么时候可以插嘴,奥斯陆警监。”
“他从头到脚都被紧紧粘住,”鉴识员继续说,“后脑的头发被刮掉,涂上三秒胶,肩膀和背部也是,还有双臂、双腿,换句话说……”
“换句话说,”哈利说,“凶手涂完三秒胶之后,艾里亚斯已经在浴缸里躺了一阵子,三秒胶已经开始硬化。接着凶手稍微打开水龙头,慢慢让艾里亚斯淹死,于是艾里亚斯开始跟时间与死神搏斗。水位慢慢上升,但他越来越没有力气,直到死亡的恐惧占满全身,给了他力量,做最后的垂死搏斗,从浴缸里挣脱。他不断挣扎,四肢当中最有力的右脚终于从浴缸底部挣脱,但也把皮肤给整片扯了下来,浴缸底部还粘着他的皮肤。艾里亚斯用右脚撞击浴缸,想吵醒楼下的房东太太,使得鲜血渗入水中,房东太太也确实听见了撞击声。”
哈利朝厨房点了点头。卡雅正在厨房安慰上了年纪的房东太太,让她冷静下来。他们都听见房东太太难过的啜泣声。
“但是房东太太误会了,她以为她的房客正在跟带回家的女人上床。”
哈利看着柯比森。柯比森脸色发白,不再有想插话的意图。
“这期间,艾里亚斯因为右腿整片皮肤都被扯了下来,所以不断失血,流失了大量血液。他变得越来越虚弱,越来越疲倦。最后他的意志力开始减弱,所以他放弃了。也许当水淹到他的鼻孔时,他已经失去意识,”哈利牢牢盯着柯比森,“但也可能他还很清醒。”
柯比森的喉结不断上下移动。
哈利看着咖啡杯里残留的少许咖啡:“我想现在索尼斯警探和我应该谢谢你们的招待,回奥斯陆去了。如果你们有其他问题,可以打电话跟我联络。”哈利在报纸边角写下号码,撕了下来,越过咖啡桌递出去,站起身来。
“可是……”柯比森说,也站了起来,哈利的身高比柯比森高出二十厘米,“你来找艾里亚斯·史果克有什么事?”
“我想来救他。”哈利说,扣上外套扣子。
“救?他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等一等,霍勒,我们得把事情说清楚才行。”柯比森用的虽然是命令式口吻,但已失去权威感。
“我想你们斯塔万格市的警察一定有能力自己厘清案情,”哈利说,走到厨房门口,向卡雅表示他们该走了,“如果不行,我建议你们去找克里波,有必要的话,替我向米凯·贝尔曼问好。”
“你为什么说要来救他?”
“因为我不希望他遭受这种厄运,结果还是来不及。”哈利说。
搭乘出租车前往索拉机场的路上,哈利凝望着窗外大雨打在绿得不自然的草地上。卡雅未发一语,为此哈利心存感谢。
26 注射针
哈利和卡雅踏进潮湿闷热的办公室,甘纳·哈根正坐在哈利的椅子上等候他们。
侯勒姆坐在哈根后方,耸了耸肩,又做了个手势,表示他不知道犯罪特警队队长来找他们有什么事。
“我听说斯塔万格市的事了。”哈根说,站了起来。
“对。”哈利说,“不用站起来,长官。”
“这是你的椅子,我马上就要走了。”
“嗯哼?”
哈利推测哈根带来的是坏消息,而且是具有一定分量的坏消息。上级长官不会没事特地下来波特森监狱的地下走道,通知说你报的出差收据全对不上。
哈根依然站着,因此侯勒姆是办公室里唯一坐着的人。
“我得通知你,克里波已经发现你们在调查命案,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终止这项调查工作。”
哈利在接下来的静默中,听见隔壁的锅炉发出轰轰声响。哈根逐一看了看房里的人,最后目光停在哈利身上:“而且我没办法说你们是光荣卸下任务。我很明确地指示过,调查工作必须保持低调。”
“好吧,”哈利说,“是我请贝雅特·隆恩把绳子的线索透露给克里波的,但她答应过我,会让克里波认为这条线索是鉴识中心发现的。”
“我相信她确实这样做了,”哈根说,“让你们泄底的人是易雷恩巴村的郡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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