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与革命_[美]莉比·菲舍尔·赫尔曼【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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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娜吸了一口气。“努里……”她咬着嘴唇。“要是你父母不喜欢我呢?”

  “别傻了。他们会像爱我一样爱你。”努里显得有些困惑,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有这么多忧虑。“而且,到了德黑兰,就离巴黎和你母亲很近了,你随时都可以去看望她。”

  安娜开始摆弄双脚。

  “这样吧,”努里说,“你就把它当成一次短暂的拜访,这样想也许会感觉好些。要是你不喜欢那儿,我们就回美国得了。”

  安娜停住双脚:“你愿意回美国?就为了我?”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安娜。”但他的表情和声音都不太确定。“怎么啦?为什么如此不安?”

  安娜觉得没办法再瞒着努里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们出去走走吧。”

  大道乐园位于第59与60大街之间,是19世纪90年代为举办哥伦布博览会4而建造的。安娜和努里在园中漫步,夕阳仿佛熔化的金子一般。庄严的大学校园建筑耸立在园区两侧,园区里栽种着各种植物。但安娜的心并不在这些建筑或景色上。

  “我有件事没告诉你,”安娜说,“是关于我父亲的。”她犹豫着。“它可能会改变某些……或一切。”

  “没有什么会改变我对你的感情,安娜。”

  “等等……先听我说完。”

  他们走过卡尔·林奈5的雕像;卡尔是现代分类学的鼻祖。安娜知道那是一种将生物划分成属、种等类别的方法。尽管看起来有些苍白,可他那用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卷曲长发和书卷气的面容很像年轻时的本杰明·富兰克林6。

  “就算你父亲是个杀人狂,我对你的爱也不会减少一丝一毫。”

  努里不知道自己差点一语中的。安娜在雕像底座处停下。他们一直牵着手走过来的,但这时她抽回手,将两只手掌压在一起。“我父亲是个物理学家。他在马里兰7一个秘密实验室里为政府工作,但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方。”

  努里一脸惊讶。

  “他最初研究的是遗传学,也就是研究和破译细胞中的基因组合。你肯定听说过这些。人们称之为基因疗法。当这项技术成熟时,就可以用于治疗癌症和其他所有疾病。”

  他们继续步行。

  “了不起啊。”努里说。

  他是在安慰我吗?如果是的话,可没什么用。安娜咽下口水,接着说:“问题是,我并不知道父亲具体做什么;他不肯告诉我,只说是机密。”她轻轻地哼了一声。“就我所知,他是在研究某些能毁灭全人类的转基因病毒或细菌。”

  努里皱起眉头:“干吗说这些呀?”

  “因为他的背景;他是……我很难说出口,努里。”

  努里没有说话。

  “我父亲生长于德国;大学毕业后应征入伍,被迫加入纳粹党。他……呃……和那些试图创造出优等种族的科学家一起工作。你知道的,纯种的雅利安人。”

  努里抬起眉毛,想说什么,但安娜打断了他。

  “是的,雅利安人。”她从舌头上吐出那个词,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也是你们国家名字的来源,和你们也是同一个种族。”她断断续续呼出一口气。“你知道,80年前,优生学被认为是一门前景广阔的科学,致力于改善人种,消除那些导致疾病的缺陷。但希特勒让这些都变了味。”

  努里点点头。

  “那时出现了大规模绝育。尤其是那些精神或身体上有残疾的,人们称其为劣种。后来,希特勒宣称犹太人的基因是‘坏’基因,对种族纯净性构成威胁。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你父亲做了什么呢?”

  安娜犹豫了。她看过关于那个时代的电影和书籍——有段时间她对这些很着迷,很想知道战争的点点滴滴,包括每一次事变和决策。不过,一段时间以后,这种兴趣就消退了,不知道这是因为她逐渐成熟了,还是因为某种心理障碍阻止她深入了解,对此她也没深究。和大多数学生一样,一旦相关课程和考试结束,她对那个时代的历史就只记得个大概。现在,她可以带着好奇和几近嘲讽的超脱,在二十世纪欧洲史的课堂上,观看教授放映的《安妮日记》8《卡萨布兰卡》9,甚至《意志的胜利》10。

  她说:“我只能猜测。也许是某种医学或化学实验,因为在战争快结束时,他认定自己会被盟军抓去审讯,甚至可能被处决。后来,一个美国人找到了他,他们的会面是高度机密——我父亲去了三个不同的地方,最后才见到那个人。”

  “那人是谁?”

  “不知道。可能是战略情报局11的人,也可能是美国陆军部派去的。总而言之,他想知道我父亲是否有意到美国继续工作,政府想再次利用优生学——不是为了创造优等民族——而是为了其它目的去操控基因。”

  “什么目的?”

  “我说过的,我不知道。但考虑到我父亲的背景以及当今人们谈论的事情,我怀疑那是某种细菌战项目。”安娜紧张地清了清嗓子。“那个人提议把我父亲偷渡出德国,带到这儿来,这样他将免于被起诉和惩罚。其实就是,他将不用承担任何后果。完全不用。”她顿了顿,然后说:“那我父亲当然会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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