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与革命_[美]莉比·菲舍尔·赫尔曼【完结】(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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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开玩笑。”

  “可,这肯定……”努里看到哈桑一脸骄傲和不屑,便没有再说下去。安娜和努里对视了几眼,一时间,谁也没说话;最后努里说:“明白了。”

  “真的吗,努里?不见得吧。你先去了美国,留学归来就有一份现成的要职。你从来都不用为生计操心,也不用想着挣钱养家。你也从不会因为没有完成医院的销售额而被上司克扣工资。我觉得你什么都不明白。”他看了一眼安娜:“她也不会懂的。”

  努里避开哈桑的目光:“我不知道你过得那么糟,哈桑;你一直一声不吭。我要是知道,肯定会帮你的,毕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从来都没问过。”

  “对,是我不好。”努里指指屋里:“进来吧。我们聊聊。”他看了一眼安娜,安娜微微点点头。

  哈桑注意到了他俩的眼神交流,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了屋。他们三人在客厅坐下,气氛有些尴尬。

  “喝点什么吗,哈桑?”安娜问。

  哈桑摇摇头。

  “我挺难过,哈桑。”努里开口道。“你和我……我们曾经怀揣同样的理想。还记得我们以前在一起商讨救亡图存的日子吗?没错,我们都曾反对沙阿,可我们的目标是建立民主政府,而非伊斯兰共和国。你难道忘了吗?”

  哈桑摆摆手说:“那只是年少幼稚,闲聊而已。是时候成熟起来了,尤其是经历了全民公决以后。”三月末,伊朗举行了全民公决,以决定是否建立伊斯兰共和国。

  “可我们的理想呢?”

  “我们该肃清沙阿的罪孽,消除西方的影响!伊朗人民需要一个强硬的领袖。民主这个概念太虚幻了。”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安娜轻声问道。

  哈桑愣了一下:“民主是滋生腐败、贪婪和帝国主义的土壤。它的危害潜移默化,已经悄悄渗透到电影、音乐、服饰甚至食物中了;伊斯兰教法却能净化社会风气,还能遏制敌人。”

  “谁是敌人?”努里问。

  哈桑有些不快:“就是那些反对伊斯兰共和国的杜德党。年轻人,尤其是大学生受他们的影响很大,他们是这次动乱的罪魁祸首。”

  安娜在伊朗-美国人协会里听那些伊朗青年说过德黑兰大学左派游行的事。可她并不清楚伊共有多危险。也许哈桑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所发动的革命蒙蔽了双眼。这种事在历史上屡见不鲜,比如60年代1的政治激进主义、法国大革命以及俄国的十月革命。

  “你不觉得那些大学生有一定道理吗?”努里坚持道。“现在的当权派并非当初领导人们反抗沙阿的人。新政府里尽是一群胡子拉碴的文盲——当然,你除外。那些人根本不懂治国理政之道。他们只会煽动群众,报复他人。”

  安娜想起拉蕾常常唱起的摇滚乐里的一句歌词,大意是谁上台都一样,换汤不换药。

  哈桑跷起二郎腿,又放了下去:“权力集团确实改变了,但这是大势所趋。”

  “那可不一定。”努里说。

  “别太天真了,努里。”哈桑说。“而且,你最好小心点。”

  “我?”努里坐直身子。“为什么?你什么意思,哈桑?”

  “大家都知道你以前是马克思主义者;如果继续以此标榜自己,你可能也会成为革命的敌人。”安娜听出哈桑的话里带着警告。

  努里脸色一沉:“你在威胁我吗?”

  “我只是提醒你。其实你也可以考虑留胡子。”

  安娜觉得一阵反胃,于是站起身,说道:“抱歉,我不太舒服,先上楼了。努里,厨房里有吃的;哈桑,你们自便。”

  虽然现在是一年中最热的日子,但安娜和努里紧抱着蜷缩在床上,仿佛又回到了芝加哥某个严冬的夜晚,紧紧依偎,不愿分开。

  “你在想什么?”安娜喃喃道。

  “我也不知道。”

  “我好紧张。”

  努里用手背轻轻拂过安娜的脸颊,说:“别担心,有我呢。”

  安娜又往努里怀里挪了挪:“他变了。”

  “是啊,可我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

  安娜凝望着窗外。

  窗外月华如水。

  “我离开后他说了些什么?”

  努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没什么。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而已。”

  “跟我有关吗?”

  “怎么这样问?”

  “我都听到了,你提起过我的名字。”

  努里没作声。

  “努里……”

  努里清清嗓子,才说:“嗯,他确实提到了你。”

  “他说什么了?”

  “他觉得你过于心直口快。”

  安娜觉得口中一阵发酸。

  “他说女人不应该顶撞男人,尤其在谈论政治和宗教问题的时候。”

  * * *

  1 20世纪60年代激进的革命思潮席卷全球,欧美各国动荡不安,形形色色的社会运动风起云涌。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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